子沛提及的‘才人现场为官家小姐题字’一事,出自盛世时,民间举办的一种名曰‘罗彩’的比赛。
比赛通常在大规模的瓦舍内进行。
几名上佳才人坐镇,为裁判,参赛者不限年龄、性别、家世背景。
但凡报名,统一换上由勾栏提供的白衣,脸面需要用面具遮掩,以此才算公平。
比赛内容则不定,但大致就那么几类,命题作诗、命题作画,亦或猜谜。
但在那日,也就是官家小姐获胜那日,却临时变了一个玩法,玩法由曲水流觞演变而来,无流水杯盏,唯接前人诗句。
不仅韵律、平仄皆要工整,还要领会前人意境。
对文人墨客来说或许信手拈来,但参加比赛的,皆为寻常百姓,内里不乏白丁。
所以,当规则宣布时,在场人面色皆变,一片哗然。
然而,尽管如此,也还是有一人镇静自若,规则这边宣布罢,她便迫不及待提笔,写下第一句。
参赛者拢共三人,一轮下来,她又要开头又要结尾,可是整体已被中间两句破坏,与她心中所想大相径庭。
然而她并没有思索太久,就泰然落笔。
很快,诗作传至裁判席,二位裁判看过却都不怎么满意地蹙着眉,诗作落于袁琦处,袁琦看罢却是哈哈大笑,连连称赞。
他称诗作虽无起无伏,十分平淡,而且韵脚没有一个押准的,但却充满了烟火气,首尾两句的稚鸠和稚童,还透出了些许活泼,倒也不乏为一篇佳作。
官家小姐没想到,袁琦一个名扬京城的大家才人,竟也能赏得如此野作,顿时心生敬佩,对他的仰慕之情不觉又长了几分。
这袁琦虽来自最偏远的肖城,那被京城人称之为乡野的地方,但他的胸襟却是极大的,见识是极丰富的,视野也是极开阔的。
怪不得能在短短两年内,就坐上内城规模最大的勾栏烟雨楼花魁才子的宝座,一坐就是三年,年年蝉联,连皇帝都是他的忠实追随者。
每逢他有佳作,无论文章、诗词、歌赋、墨宝、剧本,一出必买,还曾诏其入宫,与之对弈三天两夜,二人交谈甚欢。
官家小姐拔得头筹后,可索要一件物品作为奖品。
奖品桌上陈列颇丰,珍稀古玩应有尽有,然而官家小姐却始终目不斜视,伸出纤纤玉指,直指袁琦,说:“我要袁才人为我题一副字!”
袁琦爽快答应,大笔一挥,当场将方才曲水流觞所作的诗作的首尾两句誊写下来。
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潇洒恣意。
彼时,年龄尚幼的子沛就挤在离袁琦不远的人群里,伸长脖子看他写字。
她幼小的心灵里,只知京城内诸多戏本出自袁琦之手,他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剧作大家,却不知原来他的字也十分好看。
“那场面一定十分震撼。”柏徽茹嘴角浅笑。
子沛含笑垂下头去,竟露出几分不自然的娇羞来。
子信看了个稀奇,气呼呼地抬头望那三个字,心想:不就是写字嘛!谁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