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可以保持沉默,我问子沛去。”
“哎哎哎别别别。”岳惟拉住她的胳膊,正要张口说什么,门被敲响了。
“谁啊?”柏徽茹扬声问。
“夫人,是我,子沛。”
这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柏徽茹甩开岳惟的手,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
“你来得正好。”
柏徽茹伸手把子沛拉进来,关上门直奔主题,问道:“告诉我,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子沛诚实回答:“公子抱您回来的。”
岳惟冲子沛使劲挤眼睛,可惜她根本没往这边看。
柏徽茹恨恨看向岳惟,岳惟忙收起挤眉弄眼,抬头环顾四方,摸摸桌子、拍拍曲屏,还煞有其事地评价:“嗯,质量不错,挺好挺好。”
柏徽茹继续问子沛:“他为什么要给我用迷香?”
她说时,朝岳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从他俩成亲那日起,子沛就觉得他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自从柏徽茹来了以后,岳惟就变了个人似的,温柔了不少,经常往柏徽茹屋里跑不说,还三句话两句都不离她。
这个机会,她可得替公子抓住。
为了彰显岳惟的体贴周到,子沛几乎不假思索,道:“公子是怕夫人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手杀了令尊,后悔一辈子,所以,就用迷香把您迷晕了。”
子沛表情平淡,但眼里写满骄傲,似乎在说:怎么样?被我家公子感动了吧?
趁柏徽茹转过身去思索的空当,她冲岳惟挑了一下眉,仿佛在说:我办事,您放心!
岳惟歪了歪头,满脸苦涩。
柏徽茹微垂眸回忆着昨日的场景,那时的她的确起了杀心,如果不及时阻止,很有可能酿成大祸。
弑父,啧啧啧啧,良心不安呐。
好吧,这次算他有心。
柏徽茹转过身来,恢复冷淡的表情,道:“林枕呢?哪儿去了?”
她终究是叫不出一声爹。
“令尊走了。”子沛说。
“走了?”柏徽茹瞪大眼睛:“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一生身陷囹圄,央求我们放了他,还他自由,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起身跑走了。朝着山野深处。”
“怎么能让他走呢?!”柏徽茹扬高声调:“他还没给我娘交代呢!”
子沛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柏徽茹就已经跑出了门。
“哎!”
岳惟追了几步,在子沛面前停住脚,幽怨地看着她:“你来干嘛?”
子沛这才记起正事,端了端手中托盘:“属下奉公子之命,来给夫人送朝食。”
她说着转过身要将托盘放下,却见小案几上已经有了一盘吃食,不禁疑惑:“哎?怎么已经有了?这是谁送来的。”
“我。”岳惟憋着气。
“您不是吩咐属下,让属下、”子沛立刻懂了,没再说下去。
自夫人来以后,他家公子就像小孩儿一刻离不开娘似的,每日清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徽茹呢?
看见花儿落,他也要说一句:唉,花开的时候她不在,花落如何能错过?
子沛和子信早就习惯了。
此时空气里莫名弥漫起尴尬来。
岳惟双手背后,挺直腰背,轻咳了一声,故作正经地边走边说:“咳,那个,以后送饭的事儿,就我来吧,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他前脚跨出门槛,后脚撒腿就跑,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处。
他是在府门前追上柏徽茹的。
这小妮子腿脚还挺利索。
“哎,不是、我说、”岳惟喘着粗气,拉着柏徽茹的胳膊,顺势借力休息:“他都已经走了一整天了,你要去哪儿找他?”
“我不管!”柏徽茹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们凭什么自作主张放他走?”
“我们找了,真的找了,他走以后,我派子沛和子信去追了,但是山野太大,根本找不到。”
“那我娘怎么办?”
柏徽茹说着蹲了下来,把脸埋进膝里,双肩颤抖起来,像个彷徨无助的孩子。
她太重视林枕真心实意的忏悔了,一想到娘到死都没有得到一句这个男人的真心话,心里就憋得慌。
岳惟有些心疼,又有些歉意,也蹲了下来,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对不起,但是、我们真的尽力了。”
女孩儿仍然哭,岳惟垂下头,俄顷,他抬起脸来,像是做好了什么准备,语速极快地说:“令尊骨子里就是个只为自己着想的人,你就是在令堂墓前,让他跪上十天十夜,拿鞭子抽他,拿棍子打他,也不一定能听到一句实在话。”
柏徽茹哭了一阵,抬起脸来,吸了吸鼻子。
岳惟说得对,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爱钱胜过一切呢。
他自诩读书人,高情逸兴,不为半斗米折腰,把那可笑的面子成天挂在裤腰带上招摇过市,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林枕是个志存高远、顶天立地、有潜力的男儿郎。
但是里子空空荡荡,比乞丐的碗还空。
若非要装点儿什么,那就只有两个词:金钱和不劳而获。
柏徽茹沉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你说得对,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