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光线刺激得眯了眯眼,待眼睛适应光线后,她缓缓将眼睛睁大,一片殷红映入眼底。
她顺着这身喜服一路向上,看到一张极俊俏的脸。
这张脸曾让她恨得牙根发痒,是出现在梦里都要撕咬成渣的存在,可是这一刻,柏徽茹的脑海里却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没变。
他还是那副俊俏的模样,只是眉宇间没有了那两条深深的横肉。
他也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眉眼一松,展露出了笑颜。
长达两世纠缠不清的姻缘,这居然是柏徽茹头一次见到他的笑容。
他的笑,原来是这么喜人,这么温暖。
柏徽茹冷冷移开目光,捏紧了袖中刀。
今生为救母亲顶撞了三姨娘后引发了那么一场战争,这说不准又是什么衍生出来的怪事。
美男计?
柏徽茹心中一声冷哼,也太小瞧我了吧!
岳惟一脸悦色难掩:“很高、”
“实话实说。”
柏徽茹满脸不耐地将他打断。
“我不是林芝,我叫柏徽茹,是被送来替嫁的,如果你想赶我走,我可以理解,但是,烦请中卫能否给我几日时间,让我研制出药,医好我母亲的病,到那时,我自会离开。”
“不、”
“我知道我提这个要求未免太霸道,但您放心,我不会白住。”
她说着就走到桌案边坐下,提笔写了一张什么拿到岳惟面前。
岳惟接来一看,上面斗大的‘和离书’三个字,岳惟一愣。
“我不是那个、”
“把这个签了,你我便不再是夫妻,但我会当你的医师,为府内所有人免费诊病、配养生药、做药膳作为暂住费。”
她看岳惟拿着和离书一动不动,恼道:“中卫请放心,在下虽然不才,但是医术还是过得去的,以前,我在医馆的时候,诊病一次最低收五两银子,内城还有不少达官贵人慕名而来,若不是世道萧疏、百业凋敝,我现在早就接手弃疾医馆,并将其做大做强。”
柏徽茹看他还是没反应,她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腕就要往桌边去:“你要是不相信我的医术,我可以给你诊上一次你就知道了。”
岳惟还是没动。
“喂!”柏徽茹松开他:“你不是这么小气吧!”
岳惟有些无语。
柏徽茹:“好,无妨,这是你的宅子你说了算,我收拾东西现在就走,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柏徽茹从他手中扯过盖头,眼泪漫了上来。
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母亲。
她一个人出去,无论茅屋还是街边都可以将就,但是柏文茵不行。
她昨日才受了那么一遭,须得好好静养,少则十天,多则一月。
柏徽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
柏文茵的药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配置阶段,只需配好之后慢慢尝试,哪个疗效最佳就用哪一副,坚持喝约么半年,一定可以痊愈。
到那时,就离开中卫府。
在此期间,她可以给岳惟当贴身医师,无论旧疾、新病统统给他根除,连身体状态都调整到最佳。
可是,第一关就失败了。
看着眼泪汪汪的柏徽茹,岳惟被气笑了,伸手拉住这只炸毛的小猫:“大姐,我到底是不是小气的人,您总得给我话茬,让我能说上话啊。”
柏徽茹吸吸鼻子,别过脸去不看他。
岳惟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柏徽茹看也不看就接过来,擦完眼泪又用力擤了一把鼻涕。
岳惟:“我的意思是不需要和离书,也不需要你当什么医师免费给我们诊病当做暂住费,你就安心以中卫夫人的名义好好在这儿住下便是。”
啥?
柏徽茹倏地抬头。
中卫夫人?
这糟糕的字眼。
还想让她被囚禁吗?
“不!”柏徽茹倏地转身:“这和离书你必须签。”
“为什么啊?”
“让我以医师的身份住下可以,但要让我以中卫夫人的身份住下,绝不可以。”
岳惟不解:“不是,无论你以何身份不都住在这儿,身份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柏徽茹斩钉截铁:“这两个身份能做的事情不一样,性质也不一样!”
岳惟反应了一下:“你放心,只要你不同意,我绝不会碰你。”
柏徽茹瞬间反应过来,不禁小脸一红:“谁说那个了!我的意思是,医师的身份代表着自由。”
岳惟再怎么说也出身名门世家,自小体面,若再要打骂、囚禁,也会碍于她医师的身份,思量再三的,所以医师的身份对柏徽茹来说,还代表着安全。
“中卫夫人一样自由啊。”
柏徽茹不可置信:“你确定?”
“我确定啊!”
柏徽茹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相信你的话,还不如相信鸭蛋里能孵出小鸡呢。”
岳惟眉心一皱,思索了一下她这句话,鸭蛋里孵出小鸡?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哎呀,总之,你就好好在这间房里住下,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做。”
什么都别做?
呵呵。
柏徽茹一声冷笑,步步逼近岳惟,岳惟步步后退。
“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什么狐狸尾巴?”
“好好住下,然后你前脚一出门后脚就把门窗钉死对吧?什么都别做是吧?”
“我我我、我没有想那样做。”
岳惟说完挠了挠鼻头,眼里闪过一丝尴尬。
前世的他,干的的确不是人事儿。
这下好了,他真心改过,但人家不领情了。
“没有想那样做那你挠什么鼻子?撒谎!”
岳惟:“?”我只是愧疚,不是撒谎啊。
“不是,姑奶奶,这样好不好?你先住七天,这七天内,只要我有作出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我立马签和离书可以吗?”
反正以柏文茵现在的身体状况哪儿也去不了。
柏徽茹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岳惟:“这可是你说的。”
岳惟点头如捣蒜:“我说的。”
这还差不多。
“那就请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
岳惟爽快答应,转身前,忽然眼神一凝,看向柏徽茹的脸颊,随即手便抬了起来。
前世他在成亲当晚就莫名其妙扇了柏徽茹一巴掌,没想到现在还要故技重施。
前面那些话,柏徽茹差点儿就被打动了。
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柏徽茹表情一狠,当即出手扇了过去。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岳惟脸上,岳惟的脸不由自主地一偏。
他捂住脸颊不可思议地转过脸来看着柏徽茹。
柏徽茹咬牙切齿:“出尔反尔的臭男人!”
岳惟垂眸回忆了一下,当即解释道:“不是,我是看你脸、”
“我脸怎么了?!我的脸看起来很好打吗?!滚!”
你脸颊上有脏东西......岳惟知道自己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
柏徽茹看他还不走,便直接掏出了刀:“我让你滚!”
岳惟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竟会随身带刀:“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当心别伤了自己。”
柏徽茹把刀又往前递了几分,岳惟转身离去。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从外面忽然推开。
来人是岳惟的亲卫子信,同样是个俊秀的男孩儿。
他进来便喊:“公子不好了,老夫人快要不行了,刚才忽然吐了一大口血。”
“什么!”
柏徽茹脑子里轰一声响,身子一软,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摇摇欲坠。
岳惟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振作起来,你现在可不能出事,先去看看你母亲。”
“对,对。”
柏徽茹重振精神,朝门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