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的大堂内,谢青云和顾小北陈静初依次落座,谢青云虽然几番谦让请顾小北上坐,但顾小北仍然坚决推辞,和陈静初一起坐在了客席。
魏青为他们守在门口。
“老师,我就直说了!”顾小北声沉意切,“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您,也很对不起令嫒。”
他又紧紧握住了旁边陈静初的手,或许是为了表明立场,“但我和静静的事您也知道,除了静静,我不会娶别人的。”
谢青云听着这番话,深重的面庞上布满疑惑之余,又向顾小北问道:“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小北缓了一口气,做好准备之后,便站起身来,向谢青云拱手拜了一礼,“老师,让令嫒装病吧!”
“装病?”谢青云初闻虽是疑惑,但眼珠子转了两圈之后,就已经明了了几分。
陈静初也暗暗点了点头,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
顾小北挺起身来,再次确认道:“对!装病!”
“今晚的事就不必刻意隐瞒了,我匆忙出宫,一定会被父皇知道。正好今天东宫里也发生了一些意外,闹得鸡飞狗跳。只当是谢姑娘见过我之后,觉得我行事太过荒唐,宁死不嫁,在夜里自寻了短见。被及时救下之后,虽然捡回了一条命,身体却愈发虚弱。再过几天,就患上了疟疾,无法出门见人。”
顾小北的理由很完美。只是,这件事对谢青云没有一点好处,他会同意吗?
果然,谢青云听完之后,只是捋着胡须暗暗思考,许久都未作一言。
顾小北见状,情急之下竟直接给谢青云跪下,“求老师成全学生吧!老师放心,我不会让令嫒装病装得太久的,绝不会影响到令嫒的婚配。有什么脏水,也可以全都泼到我身上。”
的确,顾小北不需要谢采薇装病太久。他的大劫在荷月之变,能不能躲过这一劫,都还是个未知数。
谢青云却不敢受顾小北如此大礼,急忙上前要把他扶起,“殿下,你先起来!你先起来!”
顾小北又怎肯起身,仍然坚决地求道:“求老师成全!”
陈静初见状,也同时拜在了顾小北的身旁,“求谢老大人成全!”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快起来!”谢青云努力扶起二人。
魏青在门口听到这番动静,回头瞥了瞥,却并没有加以阻拦,只是守着自己的岗位。
谢青云扶他们不起,终于叹道:“好!老夫答应你们!答应你们!”
顾小北和陈静初闻言一喜,又同时向谢青云拜了一个大礼,“多谢老师!”
“多谢谢老大人!”
“哎!”谢青云满面愁容,仍似哀叹,“只是苦了采薇了!”
“老师放心,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补偿令嫒的!”
谢青云见他们仍在跪着,便收敛情绪,急忙把他们扶起,“殿下,快快起来吧!”
二人依次起身后,谢青云望了陈静初一眼,又向顾小北问道:“殿下,陈静初现在仍是即将册封的晋王妃,陛下的旨意仍在,你们难道有什么办法吗?”
顾小北和陈静初相视一笑,便向谢青云说道:“老师放心,这件事我们已有对策。老师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向父皇秉明令嫒患病的事即可。”
谢青云听罢,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商议已定,谢青云便把顾小北三人送出了府邸。
顾小北和魏青牵着马,同陈静初一起走在洛阳城的大街上。入夜之后,街道上很是寂寥,空旷无人。
顾小北这才向陈静初问道:“静静,你到底是怎么劝谢采薇的?我看她好像对你还挺有意见的?”
“我对她说,她要是再敢寻短见。她死了之后,我就把她的爹娘都杀了,给她陪葬!”
陈静初若如其事地说出这番话,却把顾小北和魏青震得一愣愣的。他们看着陈静初,脸上写满了骇然!这种劝人方式,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也的确有点像是陈静初的风格!
“看什么看!动不动就自寻短见,这样的人不是欠收拾是什么?”陈静初又向他们喝道。
顾小北和魏青急忙摇了摇头,以示没有问题!
不料陈静初怒目仍在,他们又突然想起陈静初最后好像是在问是不是欠收拾?便又齐齐点了点头——欠收拾!的确是欠收拾!
陈静初看着他们这副样子,不由得浅笑一声,“行了,我已经好好劝过她了。她也不傻,会想明白的!”
顾小北笑了,笑得很开心很骄傲——看吧!我们家静静果然是最好了!
谁知道陈静初又睨了他一眼,“倒是你,四处留情,是不是该好好解释解释?”
顾小北一听,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想解释,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啊?和谢采薇说那番话的是刘明启,不是他!可这种事又怎么跟静静说得清楚?
无奈之际,顾小北只得渐渐放慢了脚步,很快与陈静初拉开一段距离。
陈静初一疑,扭头瞪了顾小北一眼。
顾小北这才有些惶恐地说道:“静静,你看啊,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呢!要是让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块,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呢!”
因为紧张,顾小北有些笨拙地翻身上马。一跨上马背,他立刻就想开溜,“静静,我走了啊!你回去的路上也小心一点!”
顾小北挥着手,很快策马飞奔起来。
“殿下!殿下!”
顾小北走得太急,就连魏青都没有反应过来,急忙翻身上马,对陈静初交代道:“大小姐,我和殿下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说罢,便立刻策马去追顾小北。
“嗳……”陈静初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就很快没了踪影。
“跑得倒是挺快!”陈静初不禁抱怨了一句。看着他们走远,陈静初也没有办法,只得转过身来,独自向礼部走去。
月光如泉水一般清冷。走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陈静初不由得有些寂寥。难得碰到了一起,她原本还想和顾小北多待一会儿,谁知道他就这么跑了?开个玩笑而已,谁让你非得解释了?
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过到什么时候?
然而,正当她踢着路边的石子低头哀叹的时候,身后又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陈静初心下一疑,便回头望了一眼,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竟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不是回去了吗?”陈静初背着手,心有倔强。
顾小北却像个大男孩一样笑容灿烂,“静静,我觉得这大半夜的,我还是送送你吧!”
魏青也在顾小北身后及时勒住了马,满心地无奈——早知道还要回来,刚才跑那么快干嘛?遛马呢?
陈静初仍然倔强,冷笑一声,“哼,大半夜的?你觉得本小姐会有危险?”
是啊!瞧不起谁呢?她可是陈静初!这一条街的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她怎么可能有危险?
可是,她有没有危险是一回事。你会不会送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顾小北没有正面回答陈静初的话,直接驱马上前两步,走到了陈静初的身旁。
“上来吧你!”猝不及防之间,陈静初就被顾小北架起一只胳膊,拽到了马背上。
“嗳……”陈静初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小北就已经抱紧她,策马飞奔起来。
驾——
春风得意马蹄疾。
魏青也急忙跟上。
“你不怕被人看见了?”陈静初迎风问道。
“我和自家娘子在一块,怕谁看见!”顾小北向风高喊。
陈静初偷笑一声,心里已有无限的温存。
虽说如此,顾小北还是只把陈静初送到礼部边上,在悄无人处把她放了下来。陈静初自然也不会再拿刚才的话来堵顾小北,与他们分别之后,自己悄悄摸回了礼部。
顾小北直到看不见陈静初的身影,才和魏青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