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山,梅花林,梅花崖。梅花林西面紧挨着山崖,被积雪覆盖的小路上,一拨人艰难地行走。
“大哥,有女人的声音。”刀疤男侧身而立,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梅花林。
“你们留下,吴起跟我一起去看看。”邢瞎子说道。
邢瞎子和吴起一同从大胡村逃难至梁洲城,两人走街串巷,行乞为生,最终走散。吴起上了清风寨做起三当家,邢瞎子发现了赚钱的门路,诱拐年轻貌美的女子,再以不同的价格卖往不同的地方。
这些年,江湖上兴起了一个拐卖组织,邢瞎子就是创始人兼头目。
“是她!”吴起看到了唐甜,也看到了远处的顾行。
“这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和夫人,还有你认识的?”
“有一个是老熟人了。”
“熟人更好下手!”邢瞎子掰下一根树枝,剔起牙来。
“哪一个?”
顺着吴起手指的方向看去,唐甜正在给雪人装饰鼻子。
“这个长相一般,卖不上什么好价钱。旁边那三个年轻的,倒是可以。另一个风韵犹存的也别有风味。”邢瞎子打量着货物,似乎很满意。
“什么时候行动?”吴起问道。
“今晚派兄弟守着,见机行事!”
邢瞎子的脑子和那只没瞎的眼睛一样转得快!这荒山野岭回城花费时间长,天黑路上不安全,这唯一的梅花山庄一定是他们的落脚点。
天色渐晚,一行人回到梅花山庄。梅花山庄挂满了灯笼,这些灯笼别具一格。
“梅花山庄的灯笼很有特色。”徐礼称赞道。“还有些似曾相识。”
“还真是,看上去材质很特殊!”白柳凑近了看。
“几位公子不知,这些灯笼都是丝绸做的。”带路的老管家说道。
“真是大手笔!”林卧瞬间觉得整个梅花山庄都贵气起来。
“也没有,是些有瑕疵的丝绸。”老管家补充道。
“瑕疵?”徐礼停下来,望向顾行。
“正是徐兄那批丝绸,物尽其用罢了。”顾行云淡风轻地说道。
顾行是经商奇才,再一次被证实。后来的春节期间,整个梁洲城都挂起了这种灯笼。
白日里,明明没那么冷,唐甜此刻却冻得够呛,晚饭也不吃,就回了房间。
捂暖了冻僵的双手,唐甜卸下钗环,放下青丝,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母亲留给她的梳子。难道掉在白天堆雪人的地方了?
虽然失去了记忆,可这把梳子她一直随身携带。即使梳子已经掉了好几颗齿,唐甜也没舍得扔,她觉得这把梳子一定有特别的意义。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如果不及时去找,明天梳子一定会被埋起来。
想到这里,唐甜重新裹起厚厚的大氅走出门去。
雪光映照,夜如白昼,四周寂静的可怕。唐甜手提灯笼,环顾四周后,毅然决然地往梅花林走去。
看着立在梅花树下的雪人,远处幽深的梅花林,唐甜咽了咽口水,哼起小曲儿给自己壮壮胆子。
暗沉发黄的木梳在雪人脚下静静地躺着,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可唐甜却能无比清晰地看到。
“终于找到你了!”唐甜擦了擦木梳,重新放入怀中。
一阵脚步声从林中快速袭来,唐甜意识到不好,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脱下厚重的大氅。
“追!要活的!”邢瞎子命令道,一旁的吴起黑布遮脸。
双拳难敌四手,一个女子怎敌得过一群亡命之徒。邢瞎子在碰到唐甜后背的那一刻,顾行及时赶来,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可是两人却被团团围住。
“顾行。”
“你没事吧?”
“没事,小心他们有刀。”
“想英雄救美,得先问问我这些兄弟们。”邢瞎子狂妄自大,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见顾行不为所动,邢瞎子大喊:“赶紧滚开!”
“听不懂人话是吧?兄弟们上,女的留着,男的杀了。”
雪地里,一群人蜂拥而上,一场激烈的厮杀。顾行一边护着唐甜,一边赢敌,一个不注意,胳膊被砍中一刀,血滴落在雪上,很快蔓延开来,如同树枝上的梅花一样艳丽。
“顾行,小心!”邢瞎子的刀又一次劈向顾行。
“不许伤他!”吴起挡下了这十足蛮力的一刀。
“吴起,你没死!”顾行有些惊讶。
“我救了你一命,还清了。”吴起笑得很难看。
“你不要命了?”邢瞎子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是想要这女的吗?”吴起吐出一口血。“动手吧!”
邢瞎子和人群再一次围攻上来,眼看回梅花山庄已是不可能,顾行只得拉着唐甜往相反的方向跑。
山崖边,两人无处可逃。
“慢着,你们抓她不过是求财!要多少,我给!”顾行说道。
风雪吹过山崖,唐甜摇摇欲坠。
“钱,我要。人,我也要!”邢瞎子狮子大开口,他和吴起不同,他更重利。
“兄弟们,今天是个大买卖,他们逃不掉了。”
“顾公子,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呢?”吴起说道。
“少废话!”
顾行打算杀出一条血路,把唐甜带回去。平日里,羽九陪在她身边。这次出游,他也终于有机会亲自守着她了。
唐甜紧紧抱着崖边的一株梅花,这个时候,照顾好自己,就是不给顾行添乱。
吴起见几人打得难舍难分,躲开刀剑,逼向唐甜。
“唐甜,这次你跑不了了。”
“我、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抓我?”
“这个时候装不认识,晚了。”
“我是真不认识你!我摔坏了脑子。”唐甜闭上眼睛大喊道。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你身边。”吴起回头看了一眼顾行,继而说道:“今天,就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吴起手起刀落,砍断了这株救命稻草,唐甜随之一起跌落悬崖。
“唐甜!”顾行大喊道,竟也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
邢瞎子没料到人财两空,懊恼地跺脚。吴起看着坠落的二人,竟笑了起来。
崖底的风如同刀子,在唐甜的脸上划上一刀又一刀。顾行的脸在眼前慢慢放大,顾行的声音越来越近。她见过这个男人,在一个破庙里,在望城书院,在清风寨,唐甜全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