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院内菊花开的真好,我很喜欢,特意来问问你,是否能割爱,卖与我两盆?”阿花坐在石桌旁看着顾风敛给她倒水。
“买菊花?”顾风敛笑了一下,他将倒满水的茶杯递给阿花:“姑娘有话不妨直说,不必试探与我。”
阿花也笑起来,被拆穿了,那就直接坦白吧,不过坦白之前她要了解一下:“公子现在是否还在写诗作赋?做着与笔墨文字相关的活计?”
“什么写诗作赋,笔墨文字,你是想问我能不能继续写艳词,着花歌吗?”顾风敛讽刺的说道。
顾风敛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性子,满身是刺,现在好像更犀利了,阿花暗附。
“大概是这个意思。”
“你是对面楼里哪个姑娘的丫头?我看人出价。”顾风敛看着对面姑娘梳着男子头,穿着短褐,长的小巧,看起来十四五的样子,长的娇憨可爱,但一双手粗糙有茧,怎么着都不是楼里姑娘们的打扮做派。
阿花确实不认识楼里的任何姑娘,但不妨碍她编一个:“南烟姑娘的。”
“南烟姑娘?你们可是北边湘楼里的?”
“正是!”
“哈哈哈~”顾风敛笑起来,瞬间便冷了脸色:“湘楼在河南边,里面也没有南烟姑娘,姑娘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便离开吧!”
“等等,我确实有事找你,只是因为不清楚你是否还在写这些,所以试探询问一二,望公子谅解。”阿花起身行礼,认真解释她这些行为的原因。
“你要写什么?直接说吧。”顾风敛不咸不淡的出声。
“公子可还记得《落花冬雨》?”
顾风敛猛然抬头看着她,她怎么会知道?
《落花冬雨》是个发生在江南的故事,落花在春日,冬雨不成雪,一年四季,转瞬即逝。讲述了一对相识于春日,殉情于冬日的有情人之间的故事。这个话本当时在上京轰动一时,引得闺中女子落泪哭泣惋惜,男子偷偷观摩其中与女子相处的技巧。
顾风敛当年以梦居士的名义书写,但并不是自己交与人印刷。他当时处境不好,昔日友人纷纷背刺,恨他带坏了自己风评;诬陷他作弊的人,恨不得把他按死在泥地里…这种情况下他只有交与旁人帮忙,而那个人如今已经死了快十年了,她又是从何知道?
姜婳当时跟堂妹姜姹逛街,一时走散迷了路。在到花街碰见一个挨打的人,那人蜷缩在马路上,数人围着他拳打脚踢,甚是可怜。姜婳当时孤身一人,并不敢上前,只等那群人散去后才磨磨蹭蹭上前扶起被打之人,那人便是顾风敛。
顾风敛爬起来好点后,见她迷路不知怎么回家,就给她指了路。姜婳当年还未及笄,身边常有人相伴,这次走散本就害怕,不敢独自回家,便让顾风敛送她。偏她心眼子多,怕这个陌生的少年知道她是郡主后对她不利,便带着他绕路,缓缓靠近南安候府。
顾风敛问她是谁?她只说叫婳婳,不提姓;问她住哪里?她说第一次出门不知道;看她穿的不错问她哪个府上的?她闭口不言…这么三两个回合下来,又见她东绕西绕,显然心里是知道去哪的。他就知道她是不放心他,索性随她去,只一瘸一拐跟在她后面。顾风敛那时还是一个心肠柔软的少年,还未变成满身是刺的人。
后来姜婳平安回了家,为感谢顾风敛对她的护送之情,给他请了大夫看伤,并答应帮他一个除了查清诬陷这件事之外的忙,顾风敛选了帮忙出书。
所以这件事情,本身只有南安候府的姜婳知道,连姜蔚也是后面给她帮忙时才晓得这段经历。不过阿花今日只说了《落花冬雨》这本书,并未提任何相关过程,所以问题不大,她能糊弄过去。
“你或许会奇怪我怎么会知道。”阿花解释说道:“我有一个姑姑,她叫梨落,在替贵人办事,我幼时曾见过她。一日我调皮跟在她身后来到公子家,有在门外听到她与公子的谈话,知道了这件事。”
梨落曾是姜婳身边的大丫鬟,帮她办过这件事,但梨落在她入太子府的第二年就因风寒死了,她生前确实有侄女和哥哥一家,不过这家人当年就已经渺无音讯,所以她知道顾风敛查不到。
“原来是这样。”顾风敛缓和了情绪,但还是疑惑道:“莫非你找我是为了写话本?”
“正事,公子可有兴趣?”
“我已十多年不曾写过话本了,早已生疏了。”顾风敛摇头拒绝,当年《落花冬雨》写的是好,但后遗症也大,有喜欢的,也有骂的。以他当时的处境,担心会被翻出来是他写的,到时候再引祸上身,便没敢再写。
“公子不妨换个笔名再写。”阿花知他心结。
顾风敛还是摇头拒绝。
“我现在是朱雀街上一家书铺的掌柜,我的东家是慕容氏,我现在有这样一个想法,公子不妨先听听,赚钱的法子不是每天都有,希望公子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
阿花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连没跟慕容旻讲的事情跟顾风敛讲了个清楚明白。
“姑娘如此信任于我,不怕我盗用你的方法去做?”顾风敛惊讶于她的坦率直白。
“不怕,一来我信任公子人品不会做这种事情;二来做这事情需要很多人完成,公子一人做不到,就算能找到人合伙也不一定是一条心;三来我背靠慕容家,有背景有实力。公子盗用我的想法不如加入我,和我一起做,这样赚钱的几率更大。”阿花给他分析解释道。
顾风敛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姑娘侃侃而谈,总有几分不真实感,很熟悉但确实陌生:“你信任我的人品?那你可知大昭十七年的作弊案?”
“我知,但我还是会信任公子,因为会结契书约束双方,公子不必自污。”顾风敛是什么样的人,阿花很多年前就知道了。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说了契书的事情。契书受官府衙门保护,一旦结契若反悔会挨板子。
“我身份不便,若再出现在别人眼中必会带来血雨腥风。”顾风敛有自己的顾虑,怕舞弊案再被翻出来,他虽然没做,但这么多年却因此吃尽了苦头。
“那公子看这样可好?我与你结私契,你写话本以我的名义来发,就算查也只会查到我的头上,赞美也好,骂也罢,我都一力承担。只是这样公子的名望便被我占据了。”阿花考虑周全,私契约束双方。
顾风敛捏着被子思考着,阿花显然没有姜婳那样的权势,可以把他捂的严实,结私契是一个办法,但他需要好好想想,还要看看她靠不靠谱。
“我现在是上京人,父母双亡,家中一人一狗,在人来人往书铺中做掌柜,我的东家是慕容旻,公子可以托人去查查,若想好了便来铺子里找我谈便是。”
阿花明白顾风敛的顾虑,特别是她做了普通人后更能理解他的难处,不由感性几分:“若公子同意自皆大欢喜,若不同意就当我今日与公子交了个朋友,来日有空一起喝酒赏菊。望公子不要将这些事情说与旁人。”
“好,那我便仔细斟酌一番。今日所说之事,姑娘放心,我自不会透露给其他人。”顾风敛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