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帘心道:果然如此。
婆子道:“最近三个月,前两个月我们膳房所有人月钱无端被克扣一半,减半发放,上个月的月钱干脆停了,到如今还未发呢!”
柳帘问:“难道帐房没有个说法?”
婆子道:“帐房那边的理由是我们膳房偷工减料,致伙食变差,给的惩戒。说是夫人的意思。”
柳帘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婆子走后,柳帘又叫银月去使小厮,分别找了工部、养殖部,以及清洁部等各部的管事,逐个问了一遍,原来全部存在克扣和拖欠月钱的情况,而且均以“莫须有”的名头安放罪名,或多或少克扣月钱和停发。
柳帘直接去了账房,账房先生皱紧的眉头能夹死苍蝇,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那账目翻来复去地算,就是弥补不了亏空。
柳帘进来后,自个儿找个凳子落坐。
“据说府内下人们的月钱拖欠多日了,至今仍未发放?”
账房先生抬眼看了一下柳帘,叹了口气道:“大少奶奶可来了,自王爷嘱咐在下,王府由大少奶奶主事后,在下一直想找大少奶奶说道些事儿。”
柳帘笑道:“我这不是不请自来了吗。”
账房先生愁道:“王爷政勤,从不插手府中事务,之前有文正妃在,府中大小事务料理得妥妥帖帖,财务殷实,月月有盈余,正妃过世之后,李姨娘接手管理,用钱的去处一下子多了起来,渐渐地入不敷出,偏偏她专横独断,还不许在下与王爷汇报,便以各种理由克扣各部门的月钱,弥补亏空。在下错失了第一次汇报王爷的时机,后面越发不不敢了,一步错,步步错,能找个商榷的人都没有,真是左右为难,今日跟大少奶奶和盘托出,如何惩戒,我都接受。”
说完如释重负,弃了那算盘,再也不想算那拆东墙补西墙的烂账。
柳帘讶道:“这个月的月钱一分都发不下来了?”
账房先生道:“本已备了的,大少奶奶和大少爷的婚事仓促,也至关紧要,所以一下打乱了计划,把所有余钱置了婚礼宴事,就没钱发月钱了。”
柳帘道:“你把王府的收支账本给我过目下,看能不能想想法子。”
账房先生急忙把账本抱了出来,一边为柳帘翻账本一边解说。
李氏管理时,一大堆的黑账,在账房提了银子并未注明用处,账房先生迫于她王府主母的淫威,又不敢细问。直到李氏被禁足,账房先生才捶足擂胸地后悔。
柳帘花了半个时辰,理清账目,抚眉沉思。
亏空的银两数额太大,就是把自己的所有积蓄和陪嫁填进去,也难以给全王府的下人发月钱。
沉思良久,柳帘道:“你把王府的产业给我过一下目。”
账房先生已经隐约猜到了柳帘的意图,心中不安,又不敢违忤柳帘的意思,找了锁匙,打开一只黑皮箱,颤巍巍捧出一叠厚厚的地契和房契。
账房先忐忑道:“王府的产业,须经过王爷首肯才能变卖,大少奶奶慎重行事。”
柳帘淡淡道:“我心中有底。”
柳帘从那一堆纸中翻出几张商铺房契和良田地契,对账房先生道:“找人将这几个旺铺和最肥沃的水田卖了,收得款项发了月钱是最要紧事。”
账房先生大惊:“卖房卖地,须经王爷同意……”
“王爷现在去了战场。”柳帘打断账房先生,“你难道想让王爷归来时看见的是一个乱糟糟的王府吗?”
见账房先生仍犹豫不决,柳帘道:“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变卖产业,也只是仅解燃眉之急,王府的发展,我已有了规划,如若顺利,将来不仅能赎回今日变卖的产业,而且还要购置更多的良田和商铺。”
账房先生听得放心了些,道:“如若日后王爷怪罪,大少奶奶要为在下开脱。”
柳帘道:“放心!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账房先生这才完全放下心来,高高兴兴拿了房契和地契,出府去找买家了。
二日之后,王府上下,所有人的月钱全部发放,不但当月月钱全部发放,而且前面两月的克扣也全都补发了。
账房先生一边给众人发月钱,一边说:“亏得有了大少奶奶想办法,不然哪还发得出月钱。大少奶奶体恤下人,真是个好人。”
桂王府内所有人皆大欢喜,奔走相告。
一时间,大少奶奶贤良淑德、体恤下人的美名传遍桂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一个个对这名新入王府的大少奶奶崇拜敬佩不已。
杨仲彪这几日在外面玩疯了,桂王爷在时,他迫于桂王爷的严厉,有所拘束,如今桂王爷这座大神离开了王府,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府内无法无天,在外面放荡不羁。
那一日,柳帘嘱咐门守晚上过亥时关府门,过时不候,他偏偏过了亥时才回来。
回来时把府门擂得山响。
“开门,给二爷开门!”
两个门守一胖一瘦。
胖门守道:“大少奶奶交待过,到亥时,过期不候。”
瘦门守道:“月钱都好久未发了,咱们做事何必如此认真,那二少爷又是个难缠的,咱们别惹他,躺平就是。”
去开了门,杨仲彪大摇大摆走进来。
“是个识相的。”杨仲彪斜睨了门守一眼,颇为得意地扬长而去。
今日像往日一样,杨仲彪带着狗子过了亥时,才大摇大摆回来。
狗子向前敲门。
“快开门!二爷回府了。”
里面竟然寂然无声,毫无动静。
“人死哪里去了?”二狗子骂道,一边骂一边使劲捶门。
折腾了好半天,里面传来慵懒的声音。
“别敲了。大少奶奶吩咐过,亥时关门,过期不候。”
杨仲彪骂道:“混账东西,是你二爷,难道没听出来吗?”
里面的人道:“我不理外面的人是谁,桂王府现在大少奶奶当家,她说的话我们是无条件服从。”
杨仲彪吼道:“我是你二爷!”
里面的人道:“反正不能开门,我也不知你是谁,你说是二爷就二爷了?我还说还是你大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