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帘用手绢为秀儿拭去眼泪,瞪着杨仲慕,呼他。
“你看看,秀儿本不哭,却被你惹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憋回去!”
秀儿醒来,杨仲慕心存感激,不再计较柳帘如何抢白他,讨好道:“好,一切唯柳姑娘马首是瞻,秀儿醒了是令人开心的事,我该笑。”
说完扯着嘴角笑,嘴上笑着,眼泪却刷刷流个不停。
柳帘不买帐,继续寒碜:“罢了,你这笑比哭难看。”
一句话彻底将杨仲慕的眼泪憋了回去,他终于忍不住了,愤愤不平瞪着柳帘:“你一天不羞辱我,难道会掉二两肉?”
柳帘道:“该!谁叫你对我不信,”
杨仲慕怒道:“你就是个小鸡肚肠,爱记仇的家伙。”
柳帘笑笑,不再理会。
杨仲慕见柳帘不说话,认为她理亏。
“怎么,无话可说了,承认了?”
昔日病夫一般的大少爷,如今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不跟人杠,他憋得慌。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秀儿苏醒,他如同注入了强心剂,不找柳帘斗半日嘴,把昔日的面子追回来,他不罢休。
“你说说,我好歹也是王府一少爷,平日里对我来来去去喝斥着,一点面儿都不留。你这德行,哼哼!”
柳帘道:“我这德行怎么了?你照顾了秀儿两个月,秀儿是什么样子?就我这德行可把秀儿给照顾醒了。”
杨仲慕一噎,旋即耍赖道:“一码归一码,咱们就事论事……”
柳帘打断吧:“什么一码归一码?不呼你,不给你摔脸子,就你这酒囊饭袋,只有影响我的份儿,影响到了我,秀儿今日能醒来?”
杨仲慕气得半死。
秀儿醒来,作为她的医生,柳帘自然第一时间知晓,只是她能沉住气,没有把这个极好的消息立刻告诉杨仲慕。
她担心杨仲慕因为兴奋激动而情绪失控。
事实证明,杨仲慕确实兴奋得忘乎所以。
神情亢奋之余,他好多话想与柳帘一吐为快。
是的,柳帘对秀儿的好,是真实的。
可她明明并无恶意,却总是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存心气他。
今天不弄明白这个问题,他就跟她杠,反正秀儿醒了,他再也不听她差使。
他舞了舞拳头,恐吓柳帘:“什么酒囊饭袋了?今个儿不解释清楚,我与你没完。”
杠就杠吧,柳帘目的达到,不再与他计较。
这一段时间,她对杨仲慕的态度确实有些过头。
她是有意的,杨仲慕心神萎靡不振,需要外力来刺激,不然长期下去,必然抑郁成疾。
现在看到杨仲慕恢复激情的样子,柳帘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己表演的人设,需要退场了。
柳帘与杨仲慕扯口角,秀儿的眼珠转过来转过去地望着二人,僵硬的嘴角浮现隐隐笑意。
柳帘不再与杨仲慕争执,温婉一笑:“大少爷,对不起,是我口无遮拦,给你道声歉,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杨绅慕一愣,柳帘的态度180度的转变,让他脑子一时跟不上节奏。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吞吞吐吐,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
柳帘笑得真诚:“以前我冒犯大少爷的地方,请大少爷不要计较。“
杨仲慕:“不不不……”
柳帘:“秀儿苏醒一事,先不要张扬出去。你知我知就好。”
杨仲慕脸色一紧,沉声问道:“为何?”
柳帘道:“听我便是,将来你会明白。”
杨仲慕疑惑地看了看柳帘,越来越感到看不透眼前的这位姑娘。
他收起还想闹腾的面孔,正色道:“听从柳姑娘的安排。”
回想起自己过去的种种不顺意,倒是确像有人在暗中作梗。
而秀儿的坠楼,当真是自己摔下的吗。
仔细分析一下,细思极恐。
警惕之意瞬间布满了杨仲慕全身毛孔,他目光如电,好似回到了边关沙场。
原来王府之中,竟有杀机,危险不输战场。
黑暗之处,竟有杀人嗜血的恶魔。
想到秀儿的”意外”有可能人为,他的背脊发凉,冷汗涔涔。
要置自己兄妹于死地的人,必有利益纠葛。
杨仲慕心中立刻明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是柳帘更目光敏锐、心更细腻。
杨仲慕望了柳帘一眼,有些佩服起眼前的女子来。
而且很显然,她是站在自己的阵容。
“秀儿会开口说话那日,就是真相大白之时。”柳帘把声音压得很低。
杨仲慕点点头,目光感激。
晚间戌时,户外一片漆黑。
一道黑色身影幽灵般在桂王府高墙之外游离。
“嗖”一声,黑影腾空而起,轻轻跃上墙头,身形一闪,便轻飘飘落入府内。
不一会儿,一黑色劲装头戴斗篷的男子出现在岚林红院内。
李氏将宫灯的光调至最暗。
“说吧,调查的结果如何?”
黑衣男子拱手道:“禀报夫人,已查实明白那女子的一切,并无特殊背景。”
李氏皱眉道:“一乡下女子,本该见识短缺,自惭形秽,不想不但得到王爷赏识,如今在府中更是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实属不太正常。”
黑衣人道:“据在下查实,柳帘此前被柳家驱逐,日子异常困难……”
“这事儿我知。”李氏打断黑衣人,“她的身世我已从王爷那问得异常明白。”
黑衣人道:“但有一件事,让在下百思不得其解。”
李氏盯着黑衣人:“说话不拖泥带水,尽快说。”
黑衣人道:“大塘村村民传的一件事,说是里长寿宴时发生山药中毒事件,一次毒倒二十人,当时请不到郎中,是那柳帘卖了药给里长,治愈了众人。”
李氏一惊。
“有这等事?可曾听说过那柳帘会医术。”
里衣人摇头道:“并无,村民传言是误打误撞罢,讹诈了那里长十二两银子。”
李氏松了一口气:“这货是个不省油的灯,还会坑蒙之术。”
想了想又道:“再去仔细查一查,究竟是误撞,还是有其它猫腻。”
黑衣人抱拳道:“遵命,小的这就去查,不过……”
他一停顿,李氏立刻明白,回屋去取银子。
“这是五十两银子,上次的差事,就算结了,下次的定金,也付些,调查明白了再来,只要有价值,少不了丰厚的赏金。”
黑衣人接过银子,收入随身布囊,转身出门,瞬间消失在夜色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黑衣人离去不久,锦玉进来。
“夫人,那柳帘与大少爷近日争吵得频繁。”
李氏冷笑:“蹬鼻子上脸的贱婢,也只有那一整日要死不活的窝囊废,才忍得住她。”
锦玉低声道:“这争吵的愈激烈,大少爷的精神头愈加有劲了,如今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是不是……药劲失效了?”
“什么?”
李氏双眼瞪得溜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