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之后,宾客散去,桂王爷找来柳帘继续商议。
“本王安排管家给你准备间屋子,正好你带孩子可以长住府里,每月府上给你发放俸银,日子也没有乡下那么艰苦了。”
柳帘道:“如若长住,我家俩孩儿可能暂时不适,他俩在乡下散漫惯了,偶尔进府走一遭,觉得新奇,若时间一长,倒思念老家了。”
桂王爷颔首,道:“既如此,本王每日派马车接送,早来晚归,府里也给你备一间休憩的屋子。”
柳帘眨眨眼,问道:“听闻府中有一头颇有灵性的驴子,若能供我坐骑,便省了每日车夫接送之烦琐。而且……”
柳帘顿了一顿,方开口:“我家唠崽特喜欢有灵性的家驴,喜欢到了一听要见此驴,夜不能寐的境地。”
王爷一脸茫然:“本王并不知有此驴。”
一头驴的小事,王爷自然无暇顾及。
柳帘道:“大少爷知晓。”
“哦。”桂王爷虽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回头问一声仲慕,若真有此驴,你领走即可,就当本王给唠崽为我贺寿的回礼。”
柳帘道:“多谢王爷!”
秀儿新搬的闺房里,杨仲慕端坐在床榻前,呆呆望着秀儿苍白色的脸。
两个多月过去了,奇迹没有在秀儿身上出现,他从最初满怀希冀的心情,也逐渐归于平静。
秀儿醒不来也罢,天意如此,如何强求。
每天看着秀儿恬静的模样,想来她也并不痛苦,只要能感受得到妹妹的生命气息,杨仲慕在心中就能找到些许慰藉。
门外脚步声由远而近,王爷领着柳帘推门而入。
杨仲慕立起身来,淡淡地叫了声:“王爷。”
又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后面的柳帘。
桂王爷问道:“秀儿的情况可有好转?”
杨仲慕漠然地摇头:“太难。”
桂王爷叹一口气。
“照顾秀儿的事,就该让秀儿房里的丫头多担当些,你,别操劳太多,心情本不通畅,别累坏了身子。”
杨仲慕低头道:“谢王爷关心,孩儿能挺得住。”
桂王爷回头望柳帘:“这位是柳帘柳姑娘,她有照料瘫痪病者的经验,从今日起,照料秀儿的大部分事务,来由她打理,一来为你分担一些,再者柳姑娘有过照料瘫痪病人完全康复的先例,对秀儿来说多了太多的希望。”
杨仲慕抬头再看了一眼柳帘,一丝淡淡的光亮,只一闪而逝。
王爷说的甚多话,唯一能打动杨仲慕的是最后一句“柳姑娘有过照顾瘫痪病人完全康复的先例”,让他心中本已熄灭已久的希望之火,又开始复燃。
“孩儿听从王爷的安排。”杨仲慕的声音柔和了些。冷冽的目光也有了些许温度。
本以为桂王爷如此安排,杨仲慕会有极大的抵触情绪。没曾想他竟如此爽快地应承下,桂王爷倒有些意外。
“还有一件小事,本王想过问一下。”桂王爷道,“听闻说府中有一头颇有灵气通人性的驴子,你可知道?”
杨仲慕脸上一变,语气瞬间变得冰冷。
“这驴子是孩儿受友人重托,代为照顾的,孩儿已将它视为赠馈友人的礼物,不允任何人对它有其它念想。”
桂王爷脸色一沉,忍隐发作。
常人倒也罢了,他堂堂一府中王爷,何时受到过如此干脆果决的拒绝。
柳帘见桂王爷脸上阴云密布,不无担忧地望了杨仲慕一眼。道:“王爷,侄女突然想起家中有一要事等着处理,王爷可否现在差人送我回去。”
王爷道:“既是要事,耽搁不得,本王这就去找人驾马车送你。”
王爷陪着柳帘出了屋子。柳帘这才道:“驴子一事,王爷莫再强求大少爷,我只是随口一说,并无非要不可之需求,王爷每天派马车接送侄女,侄女觉得更为方便。”
桂王爷鼻子“哼”了一声,道:“本王从未有求于他,这件事无论如何该他答应。”
柳帘道:“王爷不可,大少爷如今情绪低落,性情执拗,王爷真若强求了他,一来伤了你父子的和气,再者侄女日后照料秀儿,少不得与他交往甚密,若一开始心存了芥蒂,将来相处定是十分痛苦。”
桂王爷神情这才渐渐缓和,道:“待我跟他再商讨一阵,若他实在不允,也就罢了。”
柳帘这才如释重负,道:“王爷通达。”
送走柳帘后,桂王爷重新返回。
“为父从未有求于你,难道这点小事你就不能答应于我么?”
杨仲慕道:“驴子乃木姑娘心爱之物,她对秀儿有救命之恩,对儿子也有……知心之谊。”
“木姑娘”三字,杨仲慕说得异常温柔,心中也瞬间滋生一丝暖流,眼中即刻浮现那纤细娉婷却让他无比心安的倩影,还有想像中面纱之下朦胧而清亮的眸子。
王爷略感意外地看了杨仲慕一眼,想起柳帘“不可强求大少爷”的交代,便不再作声。
翌日。
柳帘一大早起了身,刚刚洗漱完毕,桂王府来接的马车就来了,候在门口。
柳帘交代了秀儿和唠崽一番,又询问了虎珍珍近段时间粑粑通销售情况,便上了马车。
桂王爷早为柳帘安顿了休憩屋子。
这间屋子离秀儿现所在的闺房十几米不到的位置,同样窗口向东,早上阳光普照,躺在床榻之上,即可享受温馨舒适的日光浴。
门前是一花圃,绕过花圃,就是另一间厢房的庭院,另一间厢房亦是杨仲慕的寝房,是为方便照顾秀儿而备用的临时住所。
两间厢房其实只隔离了一桓装修精致的影壁,方位出路均一样,不留心走路,还极易进错门。
柳帘进到秀儿的闺房,见到杨仲慕正伏在秀儿的床榻边沿,精神萎靡。
她向前轻轻叫道:“大少爷。”
杨仲慕并未熟睡,他的睡眠一直不好,不能进入深度睡眠,之前吃了木卯给开的药,好过一段时间,后来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听到柳帘的声音,他抬起头来,朝柳帘点点头,立起身来,往门外走。
“大少爷。”柳帘叫住他。
杨仲慕立住脚,但未回头。
“秀儿的照料,我会一直参与,完全交付他人,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