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爷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叫柳老三的兵士,因为作战勇猛,性情忠厚,爱才若渴的他提拔了柳老三作了护卫。不想提拔后不久,便在一次视察敌情中,遭遇敌人伏击,眼见桂王爷笼罩在箭林之中,军之首领即将命丧当场,千钧一发之时,柳老三用肉身为桂王爷挡住了箭雨,争取了援兵救援的宝贵时间,众人才得以安全撤离。
柳老三在弥留之际跟桂王爷说,他从军之时已有家室,妻子当时身怀六甲,年纪尚轻,自己没了,日后希望可以携幼子再嫁,另找依靠。
而最让他不放心的是他的女儿,女儿天生脸上蛇形胎记,生性自卑,不招人喜。日后无人帮衬,不知如何生存。
他请求桂王爷,如王爷有幸寻遇到女儿,请王爷能够收留于她,他在九泉之下也是含笑欣慰了。
柳老三眼见桂王爷重重点头,才放心地头一歪,离开了人世。
后来桂王爷履行了自己对柳老三的承诺,寻到了柳老三的家中,然而据柳老三的父亲和其它家人说,其妻女都已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桂王爷一阵唏嘘,终究没有了却忠烈兵士的遗愿,也一直耿耿于怀。
桂王爷沉思的当儿,柳帘在衙役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
柳帘见座上二人,均神情肃然,气度不凡,也不知哪个是县令,便行了个福礼,道:“民女拜见二位大人。”
不管什么官,尊称大人准是没错。
刘县令正要问话,却见桂王爷目光紧紧地盯着柳帘的脸。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刘县令也发现了柳帘脸上的蛇形胎斑。
那栩栩如生的样儿,的确让人心生寒意。
刘县令心中不由一叹:可惜了这副精致的面孔,若无蛇斑这个瑕疵,算得上一个美人胚子
“刘县令,诉状可否提了战殁士兵的姓名?”桂王爷问道,声音稍有急促。
刘县令道:“这可没有,此女孩儿名叫柳帘,家住大塘村。”
“柳帘?大塘村?”桂王爷嘴里喃喃念道,突然浑身一颤。
“姑娘,令尊大人可是柳老三?”
柳帘看了桂王爷一眼,道:“回大人,家父兄弟有四人,排行老三,正名也确是柳老三。”
如同晴天霹雳,桂王爷不由惊呆了。
“你不是失踪了吗,还住在大塘村?”
桂王爷听得老柳家所有人的统一口径,就是柳帘已经不知所踪。
柳帘深感疑惑,最初不知这位老者到底什么来头,脑子里电光石火般地转动。
难道是他?父亲用命救下的那位王爷?
真是踏破皮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功夫,正等着找你老去告发老柳家那伙人渣渣,是怎么欺骗你这个王爷的呢。
柳帘精神一振:“回大人,我是被他们赶出家门的,但还是住在大塘村。”
“赶出家门?”桂王爷勃然大怒,“忠烈的后代,他们竟如此对待,还有人性吗?”
“亏得我还每年给他们发抚恤的银子,原来全部被这帮人渣饱中私囊了。”
“如今还要强占你们赖以生存的旱土,这是要把忠烈之后逼上绝境。”
“刘县令,给我把这一家子男丁全部传到府衙来。”
“我倒要看看,这帮昧良心的人心到底是不是黑色的。”
桂王爷暴跳如雷!
家庭的不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忠烈后代的悲惨遭遇,小人们将自己蒙蔽鼓中。
积郁的怨气,喷薄而出,如同火山爆发。
刘县令哪敢再坐得住,大喝:“来人哪!”
整个县衙的衙役捕快,几乎倾巢出动,杀气腾腾向大塘村扑去。
桂王爷怒气未歇,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晃得刘县令头都晕了。
“王爷,暂且息怒,别为那帮小人气坏了身子。”
桂王爷回想起柳老三临终前对他期待的神情,懊恼而又悲愤。
“愧对忠烈,愧对恩人,这些年这柳姑娘的生活是如何的暗无天日。这帮小人陷我于不义啊。”
桂王爷一番长吁短叹,来到柳帘面前,拱手一揖。
“对不起,柳姑娘,本王受人蛊惑,不得真相,让你受累这么多年,你放心,今日的公道,我定帮你讨要回来。”
柳帘连忙起身,给桂王爷行了一个福礼。
“王爷不必介怀,您只需助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即可,至于我跟老柳家的恩恩怨怨,早就划清了界限,绝了亲人的情份。”
桂王爷红了眼眶:“柳老三忠心赤胆,生出的女儿也是少有深明大义之人,本王自愧不如。”
他见柳帘气质优雅,举止得体,言语中流露出明事理的本心。
“王爷无须自责,您的求全之心,小女子能深刻领会,心中感激,无以言表,小女子真诚谢过王爷。”
桂王爷的情绪渐渐平复,关心问道:“据你父亲说,你还有个母亲和弟弟,他们可安好?”
柳帘垂下眼帘,神情落寞。
“回王爷,我母亲因为精神问题,抱着我弟弟离家出走,已失踪多年。”
桂王爷一听,忍不住又唏嘘了一番。
“这些年,苦了你这孩子了,听你父亲说过你的年龄,算下来已经二十一了,成亲与否?”
柳帘淡淡一笑:“像我这种连族人都排挤的,自然难嫁了,不过王爷放心,我现在有一养女和养子,儿女双全,终于凑出个‘好’字,如今家庭和融,日子还过得去。”
桂王爷长吁了一口气:“这孩子,受了多少苦,总算柳暗花明,有点门路了。”
虽然组成了一个家庭,但一个年轻女子,孤身一人带着孩子,要忍受内心的孤寂,日子又何其谈得上好过。
桂王爷内心怜悯柳帘的同时,想起了自己的长子杨仲慕,今年一样二十一了,之前只为奔事业前程,不谈儿女情事,多少将王侯府伸来橄榄之枝,希望自家千金能与这个才华出众风度翩翩的大少爷,结得百年好合。
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杨仲慕一个个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由于某些不可明言的因素,桂王爷也未催促,杨仲慕的婚事一直耽搁下来。
如今因为他的母妃去世,妹子遭难,心神受损,都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有成亲念头。
哎!桂王爷眉头紧锁,心头愁肠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