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鹏找到龙川的时候,龙川正在大街上举着他那块“铁口直断”的幡子忽悠人。
当龙川看到晋鹏身边的小乞女时,他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然后以一个瞬间权威的口吻说道:“这个小姑娘,你身上似乎有不祥之兆……”
晋鹏连忙打断龙川:“行了,师父,她比你还要贫困,就算你费尽口舌恐怕也骗不到一点钱……”
龙川再次武装小乞女,嘴皮子硬地说道:“那你说,贫道早连出她身上一点钱也没有……”
然后龙川突然惊讶地说:“这位小姑娘命格啊,出身不凡,而且还有大富大贵之相,只是几年多经历磨难,日后说不定会逆境重生……”
晋鹏中断说道:“师父,你就别继续了,算命根本靠不住,幸亏是认识的人,不然别人恐怕会把你这幅破旗给撕了……”
龙川生气了说道:“你为什么老不信任我?……对了,你怎么不在你的聚仙客栈呆着,跑出来瞧?这个小姑娘是谁?”
晋鹏笑着说道:“师父,我有两条消息,一好一坏,您想先听哪个?”
龙川曰:“先听坏消息。”
晋鹏说:“好吧,坏消息是,我离开了古家,不再是古家的女婿了。”
龙川高兴地笑起来,眉眼都仰起:“哈哈,这倒是好消息,我之前说过,古家不是你的归宿,早走早解脱。……那好消息呢?”
晋鹏笑容彻底,就像天使一般:“好消息是,弟子对师父您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 如今,弟子无家可归,已准备好未来我们三人能够相依为命。共同生活,共同分享,师父的智慧将创造属于我们三人的美好未来……”
龙川的脸色瞬间变得苦得比苦瓜还要苦,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怎么是好消息呢,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坏消息……”
然后他突然兴奋起来,谈到脸上的笑容,激动地说:“你当掌柜的时候不是小气地弄了几十个银子吗?果然有远见啊!足够我们度过上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晋鹏得意地一笑,他心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弄点银子防身总是明智之举。
他伸手拍了一下腰间的钱袋,却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龙川看着晋鹏流动的表情,内心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晋鹏苦笑着说道:“我一直坚信财不外露的想法是正确的……”
龙川点头:“没错啊,现在社会人心险恶,有财当然不能轻易外露……”
晋鹏脸上带着一抹尴尬:“……所以,我把那几十个银子藏起来了。”
龙川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紧张:“那你把它藏在哪里了?”
晋鹏苦笑道:“咳,我把它藏在古府西厢房的床底下了。”
龙川顿时跺脚,急切地说:“你快去取啊!”
晋鹏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无奈:“师父,我已经跟古家反目成仇了,你觉得他们会让我进门拿银子吗?”
龙川一时语塞,他知道晋鹏说得有理。
晋鹏期待着看着龙川,轻声道:“师父您武艺高强,出神入化,何愁进不去府邸?再说这本来就是我的银子,你只是我取了附近的援兵。”
龙川叹道:“我可不是那种偷盗的小人,否则贫道乃名门正派,绝不会干那种鸡鸣狗盗的事。”
晋鹏对龙川的坚持非常佩服,他实在想不到,一个以行骗为生的老江湖,竟然有如此的气节。在龙川的逻辑中,偷东西是不对的,但人骗却可以接受,这种特殊的伦理观让人啼笑皆非。
晋鹏深爱着年龄差异所带来的代沟,尤其是彼此年龄距今百岁以上,老道士的价值观仍停留在南宋末年。
眼下大家的处境是,三身无分文的贫困伙伴联合起来,都无处可归,还得每天都想办法在一起充饥解渴。
龙川还喜欢小酌一番,享受美食。
但是,没有银子,这些事情都无法实现。所以,三人面临着一个共同的难题,如何筹措资金。
“怎么办?”龙川地瞧着晋鹏,离开古家后,他们的生计确实成了一个坚固的问题。聚仙客栈的掌柜这个身份肯定也无法继续了。
三人面面相望,晋鹏和龙川一脸茫然,而小乞女则近乎无限淡定,渴望对着镜子的窘境毫不在意,地东张西望。
一个过路人凑了过来:“老道士,帮我算算流年如何……”
龙川心情烦躁,甚至都没有看那人轻轻,不耐烦地道:“左右面带煞气,印堂发黑,大限将至,也算白算,走吧走吧!”
晋鹏感到不满,这样的困境下,连做点生意都不愿意,他开始怀疑龙川真的不会过日子。
“师父,弟子有点心疼,就帮您算一算吧,赚点几文钱也不错……”
说着,晋鹏拉过那名路人,学着龙川的语气和表情,开始忽悠:“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然而话还没说完,龙川脸色大变,赶紧捂住晋鹏的嘴,然后拉着他和小乞女赶紧离开。
等跑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巷子里,龙川怒斥道:“你不是想找死吗?胡乱说话,招祸上身!”
晋鹏一脸无辜:“我觉得我说得挺对的嘛,刚才只是个开始,精彩都在后面呢……”
龙川叹了口气:“看来我真是养了个难搞的罪徒,要不是师门有规矩,我直接揍你了。”
然后龙川的脸色突然一亮:“不过,想了想,这碗饭你恐怕是吃不下去了,我们得想想,找点别的生计……”
他瞥见了晋鹏,若有所思地道:“除了胡闹,你还有什么特长?”
晋鹏笑嘻嘻:“打劫不算特长?这事我上辈子干过,掌握工种了……”
晋鹏又转头看向小乞女,眯起眼睛,笑着说道:“以后我们合作怎么样?我打劫,你负责望风。”
小乞女欣然点头,满脸的幸福。
龙川却嘴角抽着:“我的师门真是倒了霉,居然生了这么个不务正业的徒弟。”
随着他的神情突然一变,眼睛闪亮起来:“等等,你不是跟吕县丞交情不错吗?还认识太孙殿下,没事不想找他们,有帮忙这座靠山,我们还担心生计吗?”
晋鹏感慨地说:“我目前一无所有,过得如此艰辛,怎能有脸去见他们呢?”那不是跟叫花子一样上门要饭吗?”为了保留身体而离开古府,他再也不会降低身体去乞求别人了。他是个讲究面子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龙川似乎不太理解晋鹏的想法,就像他不接受偷盗一样,却无所谓忽悠一样,这其中的逻辑令人费解。
晋鹏微微一笑:“不管怎样,我们先得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制定计划。”
“那住在哪里?”龙川问道。
晋鹏神秘地笑道:“我找到了一个地方,我相信你一定会非常满意,那个地方最近离神仙,你可以随时跟神仙讨论成仙的经验……”
龙川的眼睛一亮,充满了向往的神色。
南城门外。
“这就是你所说的最接近神灵的地方吗?”龙川板着脸,胡子都气得颤抖。
山神庙内,一尊布满蛛网的山神像瞪视着他们,十分狰狞。
“山神也是神啊,师父,您这不是拿村长当官员的毛病吗?我得批评您一下……”
晋鹏目光望向这座荒废得只有鬼才住的山神庙,龙川似乎快要哭了。
“我好久没有经历过这么惨了……”
“师父,节哀顺变,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命运啊……”
龙川气哼哼地说:“命运个屁!都是被你害的!说吧,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勉强找到一个地方住了,然后呢?吃饭、穿衣服、我还要喝酒,我们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晋鹏自信满满地笑道:“我还有一颗心,怎么会饿死呢?师父,您就放心吧。”
京师皇宫,武英殿内。
岳成跪在朱元璋面前,恭声禀告有关晋鹏的一切。
晋鹏,洪武十年出生,今年十九岁,六合县晋庄人。晋家为世代务农的父亲清白无暇。四年前,因晋鹏的父亲患有上肺痨,晋家父母不幸去世。在父亲生前,晋鹏的父亲曾救过六合县的富商古六九一命。古六九为了报答这份大恩,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晋鹏,成为婚约。 然而,晋鹏的父母去世后,古家未提及这桩婚约。 直至晋鹏与六合县新任县丞吕意智成为亲密好友,情谊如约,古六九方才着手催促晋鹏与他女儿成亲……”
朱元璋皱了皱眉,神情稍显不悦:“晋鹏到底是商户家的女婿?”
岳成答道:“回陛下,确实如此。不过,昨日他却与古家断绝了关系。”
朱元璋继续这样询问:“为何会发生情况?”
岳成回应道:“前几天,晋鹏在六合认识了一个小乞丐女孩,对其生活困苦深感同情,最终带回古府收养。然而,古家女儿对此极为不满,坚决反对,晋鹏选择离开古家,带着小乞女离开去,与古家断绝了联系。 目前,他与小乞丐和老道士住在南城外的一座破旧山寺里。
朱元璋靠在椅背上,轻轻闭上眼,看见表面微笑。
“他的举止很帅气,个性颇有骨气,这位允文所认识的新朋友似乎还不错……”
朱元璋深思熟虑地敲着桌子。
片刻后,一名内侍高声在殿外宣布:“太孙殿下到来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