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闻鸢泪如雨下,银牙咬得嘎吱响作的场景中,她终于痛下决心:“不管了,你先躲起来。就算那些官兵要抓人,也不会牵连无辜的人,顶多把我们拿进监牢关上一只蚂蚁,很快就会失效的。”
晋鹏被她的决定感动了,他微笑着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许。
古闻鸢心中一阵阵翻涌,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温柔的女子,但在关键时刻,她却表现得那么坚定和果断。看着晋鹏平静的表情,她忽然意识到,在她的心中,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夫,而是一个重要的存在。
晋鹏笑了,然后轻轻一笑,一脸淡定。古闻鸢急了,跺脚说道:“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真是气死人了!”
晋鹏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你的父亲。我自从接管聚仙客栈以来,家宅不宁,惹上的麻烦越来越大。这次,如果你的父亲我知道了太子皇太孙的话,招惹进来,他肯定会气得不行。”
在六合县东城门,古老的铁木大门被古代名锦衣校尉严密守卫着。郅知县和吕县丞一左一右跪在城门两旁,他们的后面还跪着一群大小官吏和衙役,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皇太孙的到来。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远处的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龙旗、黄旗、青旗、赤旗、黑旗、白旗纷纷升起,一队锦衣校尉整齐排列,气势汹涌地朝城门行进。
皇太孙的仪战队伍壮大,气势压人,城门口的郅知县和吕县丞跪地行礼,他们这三位的众人也都俯首顶礼,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们心生震撼。
仪战城门前,郅知县首先到达头头行礼,高声说道:“微臣六合知县郅温茂,率六合县衙同僚,恭迎皇太孙殿下玉驾,太孙千岁!”其他官吏也跟着行礼,一同高声喊道:“太孙千岁!”
太孙车辇毫不停顿,没有因为郅知县的行礼而稍作停留。在经过郅知县时,车辇传稍稍顿了一下,车内发出某种清冷的声音:“摆驾聚仙客栈。” ,车辇径自进入了城门,继续驶向南城。
郅知县听到这话,神情有些愣住,他猛地看了吕意智一眼,吕意智却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紧跟在车辇后面,按钮稳定。
聚仙客栈门外已被锦衣亲军包围,晋鹏和众人跪在地上,心神不安地等待着皇太孙的到来。
老文和其他店员都跪在晋鹏的后面,面色苍白,身体颤抖不止。 甚至是四五名曾在聚仙客栈喝醉酒的青楼姑娘,此刻也吓得脸色苍白,她们始料未及本应安全的职业竟会如此险境。
古闻鸢也跪在晋鹏的门口,满脸忧虑地注视着他,泪水如雨滴一般落下,她的心情十分沉重。
恐惧反应持续太久,很快,长鞭声响,铜锣敲鸣,朱允文的仪仗队伍出现在聚仙客栈门前。
金色的车辇正停在晋鹏的面前,一名大汉将军跪在车辇前,晋鹏垂下头低眉,隐隐约约看到四人暗黄色的锦靴在大汉将军的背上踏步,同时车门打开,一身着明黄四爪龙袍的身影走了出来,朱允文尊贵下车,缓步走到晋鹏的面前。
“草民晋鹏,拜见大明皇太孙殿下,太孙千岁……”晋鹏快速行礼,他知道,无论有罪与无罪,这个时候都不能失礼。
“哼!晋鹏,抬头看着我!”朱允文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在制造一种威严的钢琴。
晋鹏一边颤抖着,一边惊恐着头,只见朱允文穿着明黄颤龙袍,面带笑意,正注视着他。
“晋鹏,现在本宫告诉你,本宫乃是大明皇太孙,是洪武皇帝的亲孙子。哼!你敢不信我?你有什么理由不信?”朱允文声音中带着笑意,却也不容置疑。
晋鹏的身体轻微颤抖,他匍匐在地上,颤抖:“太孙殿下,您头角峥嵘,气度不凡,实乃大明朝的未来帝王之象。草民愚昧,自当信服,罪该万死!”他的语气充满了敬畏和悔意。
朱允文听了,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依然气得跺脚:“哼!头角峥嵘那是被你编出来的!你该知道死了吧。我问你,你拍我脑门一会儿该怎么算?”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
“草民……恐慌!”晋鹏颤颤着回应道。
“我还记得你骂过我是倒霉孩子,今天该怎么办?”朱允文的声音略带嘲讽。
“草民……恐慌!”晋鹏继续低声回答。
“还喷过我满脸茶水……”
“草民……恐慌!”晋鹏擦着额头的汗。
“还说聚仙客栈皇太孙与狗不得入内……”
晋鹏无言以对,连话都不想再回应了。
朱允文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并笑道:“你怎么不恐慌了?”
晋鹏叹了口气:“草民罪孽深重,无论如何都是得死,不怕开水烫了……”
朱允文哈哈大笑,然后察觉到周围人的神色,猛地收敛了笑容,板着脸道:“晋鹏,你知道冒犯太孙是要杀头的吗?”
“草民知罪。”晋鹏低下头,认罪的同时,一只手不经意地伸向腰后,准备在朱允文下令之际出手。距离如此之近,他有信心一刀捅向朱允文。
朱允文感知地走近,继续说道:“既然你快要死了,说说吧,临死前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看在你请我吃过一顿饭的份上,我可以成全你一个心愿。”
晋鹏摸向腰间的刀,但随即察觉一瞥不一样,眼神望向,却见朱允文笑意满满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这种善意的神情,让晋鹏停了下来动作,只是为了那张满溢笑容的年轻面庞停住了一切,那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午后,仿佛就在此时再次表演在他眼前。
人生的十字路口,际遇往往只是一念之差。那只手摸向腰间的刀,最终没有拔出。
晋鹏笑了,笑容中透着一种轻松。
“什么心愿都可以吗?”他询问。
朱允文点头,笑道:“当然,什么都可以。”
晋鹏眨了眨眼:“那可以让人为我殉葬吗?”
朱允文不解地问:“你想让谁为你殉葬?”
晋鹏抬起手指向跪在不远处的郅知县:“他。”
郅知县吓得浑身颤抖,匍匐在地,带着哭腔说:“殿下,我是无辜的……”
朱允文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失笑道:“你比我还胡闹啊。”
然后,朱允文板着脸说:“好吧,看在你忠厚的份上,我就宽恕你冒犯太孙的动作。晋鹏,我问你,你现在相信我是真正的皇太孙,不是冒充的。”好吧?
“我绝对不移!”
“那你害怕吗?”
“殿下威武,我敬畏……”
朱允文得意地笑了笑,高声说道:“哼!知道就好了。我今天来,就是让你畏惧一下的。来人,准备驾回京!”
说完,朱允文毫不犹豫地趴在车辇上,仪仗队伍掉头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晋鹏疑惑地抬了抬头,与吕意智瞬间相视,两人都带着困惑的表情。
“就这样走了?”晋鹏自语道。
吕意智还跪在地上,挠了挠头,困惑地说:“太孙殿下到底是什么来的?只是顾念为了吓你几句?”
晋鹏不满地道:“我怎么感觉太孙殿下好像没杀我够意思,你还不满意似的?”
吕意智遗憾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嘴巴,道:“如果太孙殿下真的斩了你,那郅知县就能随你一同殉葬,我可就省事多了。”
晋鹏:“……”
朱允文的车辇离开了,数百人的仪仗在卷起的尘土中离开城市,踏上了返回京师的官道。
晋鹏揉着鼻子,思索着。他还是弄不明白,朱允文为什么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特地跑到六合来一场闹剧。不是像吕意智说的,只是为了吓唬自己几句话,看到自己害怕就满足地离开顾虑?王孙公子的生活都是这么无聊的吗?晋鹏觉得难以理解。
然而,不值得深究的事情,晋鹏决定不再去思考。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能够有势的人的生活似乎太过空虚,全部都是吃饱了撑的!
危机已经过去,晋鹏的心情也逐渐好转。不管朱允文的表现如何让人无法理解,但他的行为却让晋鹏从内心崇拜。晋鹏的逻辑很简单,能杀他的太孙不太好太孙,不杀他的太孙,将来可能会成为国之明君。
他转过头,看到古闻鸢依然泪痕满面地凝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喜悦和怨恨,情感复杂得难以捉摸。
晋鹏心中一暖,走到她面前,轻声道:“让你受惊了,无力了,已经过去了。”
古闻鸢哽咽了口口水,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我……我还以为你会……会被他们……被他们……”
即将到来的危机来临前,尽管古闻鸢坚持要他先躲起来,甚至不惜冒着自己和家人的危险,一个女人愿意为他做这一切,实际上完成了,这让晋鹏感动。
他深情注视着古闻鸢,声音柔和:“你对我的关心,我铭记在心。就像有话说的,疾风知劲草,板荡见真情。我以后会……”
晋鹏话刚说完,古闻鸢突然像被电到一样,惊呼一声,然后急忙地忙碌张望,嗔怪地对他说:“当着这么多人,你……你说的东西等会儿,回家再说,我……我先走了。”
她说完,满脸通红,用手捂着耳朵,飞快地离开了。
晋鹏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叫道:“喂,你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啊?真是没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