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这会儿，赵家兴脑海里反复涌现这句话，他在心里呐喊，大声歌唱：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钱，得赚钱才行。他现在遇到的是跟他弟弟妹妹同样的问题，兜里比脸还干净，他会怎么做？他该怎么做？
这就好比身上冷了就会找衣穿，肚子饿了就会找饭吃，兜里没钱了，就会想办法“搞钱”，歪门邪道他不会，家里支持嘛，还不知道，他向父亲开了口。
“爸，暑假那么长，将近两个月，我想出去找事做，也能够赚点钱，你觉得怎么样？”
“找什么事做啊？”赵有德问道，“做家教吗？”
赵家兴：“现在国家查得紧，我们这小地方，哪里还有什么家教啊，去大城市又吃住行，样样都要花钱，而且人生地不熟，没个手机路都找不到。”
“哦，你要钱买手机啊？”赵有德一想，18岁了，是该有部手机了，便说道，“要不把我手机拿去用？”
赵家兴：“我要你的老人机能做什么？我现在需要的是智能机，得买一个。”
“可上哪给你弄钱买手机啊？”赵有德说完，俩人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有钱是男子汉，没钱是汉子难！
505病房里，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床边枯坐着两个汉子也是一动不动，周围安静得似乎连空气都是静止的。
良久，赵有德轻轻叹了一声，说道：“明天我去单位把工钱结一下，就有钱了，到时你拿着先用吧。”
赵家兴“哦”了一声，然后双双又陷入了沉寂。
为了省钱，这父子俩也是尽可能地节省，一日两餐几乎都是靠馒头和医院免费的白开水度过，吃的连赵国强、赵菲燕兄妹都不如。
“爸，你去睡一下吧，我守着奶奶就行。”
“还是你去躺一会吧，”赵有德说道，“我睡不着。”
“好。”赵家兴拿出纸皮，平铺到地上，然后轻轻地躺了上去。
他们所谓的“睡”和“躺”，就是把捡来的，放在床底的两个大纸箱铺开，睡在上面或者到病房外面的连坐长椅上躺一会。
他们一连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好在6月的天气，不用盖被子也不会觉得冷。
漫漫长夜，赵家兴躺在纸皮上，他在思考脚下的路该怎么走。要找一个不用什么本钱，又不靠技术，来钱快的活，那就是出卖自己的体力，他想到了到工地上去搬砖。
对，是条路子，他准备明天天亮，就去看看。
……
第二天天亮。
赵有德出去买了8个馒头回来，这是他们今天一天的口粮。
“来，吃两个馒头吧。”赵有德把馒头递了过去，“上午我出去一趟，估计中午之前肯定能回来。”
赵家兴“嗯”了一声，接过一个，正要啃，想起早上还没洗漱，就又放了回去。
“怎么不吃啊？”
“我先洗个脸，刷个牙。”
赵家兴是个爱干净的人，不洗脸不刷牙就吃东西的话，感觉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浑身不自在，就算条件不允许，没有牙膏牙刷，他也会含几口水，用手指头来回刷几下。
很快，赵家兴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回到505病房。
“爸，你去吧，要是你回家的话，帮我带两身换洗衣服、毛巾、牙刷、拖鞋和一只水桶来，用着也方便些。”
“哦，好。”
赵有德走出了505病房，他心里还是牵挂小儿子和女儿，虽然小儿赵国强对他恨不待见，但他还是准备先到人民医院去看看女儿。
为了节省时间，他乘坐开往人民医院的3路公交车。
……
来到301病房外，赵有德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奇怪，看自己女儿怎么会有点怕怕？
其实，他怕的是儿子赵国强，怕他给他难看，让他下不了台，当然也是因为他这做父亲的很窝囊、憋屈和理亏。
轻轻推开房门，看到只有两张病床上分别躺着一男一女，其中一个是他女儿，俩人都在玩着手机，吊点滴，并没有儿子赵国强的身影。
赵有德看了一眼，赵菲燕的点滴针水已经快完了，“菲燕，给你带了两个包子，你趁热吃。我去叫医生，你的针水快完了。”
赵菲燕放下正在摆弄的手机，回过头，看了一眼，但并没有接包子，对于父亲，她感觉很复杂，原本的亲切和威严中掺杂了一些隔阂，让她一看见他就想起：只五万块钱就把她“贱卖”给杀猪佬的事情，让她久久不能释怀。
“她对我还是心存芥蒂……”赵有德轻轻地摇了摇头，叫来了护士，而他也没再进去。
既然儿女讨厌他，他又何必去扎她眼睛，惹她心烦？
可赵有德不知道的是：他的到来已经引得她心烦意乱，纠结又郁闷。
“刚才那是你爸爸吧？”高威见赵菲燕情绪低落，问道，“你奶奶怎么样了？”
“不知道，再说，就算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赵菲燕说，“我连自己都管不了，我还要靠我哥养活，她的死活我能怎么办！要不是因为她出馊主意，还不停地拱火，我能住院，我差点就见了阎王爷回不来了，你知不知道？”
因为爱之深，所以恨之切！
赵菲燕现在就这种感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奶奶，抬头不见低头见，割舍不掉的亲情，她能拿她怎么办？
“对不起，我不该提她的。”高威见状不敢再多言，只是默默地点开朋友圈里的水滴筹查看。
“地震孤亲荣幺楠，跪地请求你救命！”标题中几个醒目的大字让他心头一紧，看在老人的遭遇2008年西川大地震，死了老伴和儿女，现又不幸遭意外，都说天灾无情人有情……
开颅手术……命悬一线，跪求您帮助，求助人：孙子赵家兴。
一番话像针一样，不断扎着他的心脏……筹款金额100000元，已筹款9716元。
“还不到十分之一，难啊！老人也是受害者，都可怜！”高威心里很不是滋味，也许是为了减轻心灵的难受，也许是出于同情，也或者是对赵菲燕说错话的歉疚，他默默地输入金额50元，捐了出去。
他此刻心情也很复杂，出小钱心里只是肉疼；不出钱，心里更难受，憋得慌。看着眼前的针水顺着滴管不断滴落，他在想：还好，我住院，有人买单！
“还好，我的工作有人代劳，误工费、营养费也有肇事者保险公司支付……我能安心养伤，不至于为此再劳神伤脑。”
这就是车祸事故，对方全责的好处。
高威身体受伤，可“钱袋子”不用受伤。
“‘水滴筹’筹款怎么样了？”
“啊？”高威抬头看向赵菲燕，心想：嗨，面冷心热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