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彼时的楚涟已经成了魔尊,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可能杀了恩人的儿子,便做出一副仁义的模样,将那稚子小儿留在身边抚养。
那一年,霍夭四岁。
当时文梦柔以为好友已经丧命战场,可其实她还活着。
一切只是阴差阳错。
抱了很久,霍夭才把刚刚一直捏在手里的珍珠给了许彦真。
那颗珍珠圆润硕大,光泽异常,品相十分难得。
许彦真怔怔道:“霍大哥……”
“收着吧。”霍夭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把他抱住,问他,“厉尘骁的话,你信不信?”
许彦真靠在他胸口,“不信。”
或者说,不全信。
如果他的母亲真的是厉北雁,那样一位驰骋疆场的巾帼英豪,许彦真不信她会因为儿女私情就连国家都不要了。
最坏的可能,厉北雁嫁给许光清,是为了到寻朝做细作。
可是二十几年来两国一直没有开战,以平疆王的性格,也不会做色诱这种事。
再者,许光清也不是会被美色迷惑的人。
霍夭:“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许彦真没有正面回答:“要么厉尘骁在骗我,要么他没有跟我说全部的实话。可如果是他对我有所保留,那我娘的事就另有隐情。”
霍夭明白了,“你想去邺都查你娘的事?”
一阵风袭来,吹起了他们的长发,吹散了天边的流云。
许彦真看着那片露出来的蓝天,过了很久才说:“我爹和厉尘骁确实有来往,如果不把我娘的事弄清楚,那就算以后陛下给了机会,我也解释不清。”
霍夭低眉看他,“你还喊他陛下?”
许彦真抿了唇。
他知道霍夭是怎么想的,也知道许夙为说的有道理。
可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他也不相信父亲效忠了一辈子的朝廷会那么对他。
抬眸看着霍夭,许彦真道:“陛下对许家或许没有尽到心力,但对百姓无过。”
霍夭笑而不语。
当天夜里,霍夭一个人潜进了栖海。
寻坤想让寻珂借着这次的战事积攒声望,对他的一切行为都很支持,他们也不像厉尘骁那样,连粮草都短缺。
夜深了,寻珂还在跟墨方亭、易安商量军事。
听说厉尘骁的粮草跟不上了,寻珂想乘胜追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头顶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不如我们来谈一笔交易,本座把寻策还给你们,你们把栖海给我,我来帮你们守,怎么样?”
房间里明明只有他们三个人,现在却突然响起了第四个人的声音。
寻珂微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打出去一掌,掌风却被一道魔气打散了。
他们这才看清,房梁上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身穿着黑金色衣袍的男子,修劲长腿裹着靴子,从房梁上垂下来。
此时,男子正盯着他们,露出一个鬼魅的笑。
易安一眼就认出了他,“魔尊霍夭?三殿下在你手里?”
“不然本座怎么会来跟你们谈这笔生意?”
霍夭一翻身从房梁上下来,就站在寻珂的面前,扫了他两眼。
面色红润,确实不像有病的样子。
寻珂眯了眯眼睛,也将霍夭一番打量。
“霍夭,识相的就把我三弟送回来,否则……”
“我杀了三皇子府那么多人,你们不也拿我无可奈何?现在还来威胁我?”霍夭轻嗤。
易安则是一把把寻珂挡在自己身后,瞪视着霍夭,“我们怎么可能跟魔修为伍?霍夭,你……”
“不跟魔修为伍?”霍夭目光落在寻珂那白净的脸上,“二殿下,你知不知道你敬重的父皇曾经……”
“胡言乱语!”
易安不等霍夭把话说完,一掌就往霍夭打了过来。
霍夭嘴角微扬,闪身迎了上去。
屋子里并不够宽敞,施展不开,他们很快就打到了院子里。
灵力和魔气四相交错,气流震荡,院子里的榕树都落了不少叶子。
过了三五十招,霍夭召了戟,对方也取下了长鞭,挥动着劈啪作响。
霍夭冷嗤。
果然是他!
确定了易安的身份,他没有跟易安缠斗,而是趁着易安不注意,旋身一戟刺向墨方亭。
“舅舅!”
寻珂大喊了一声,掌中灵力汇聚,想劈开霍夭的戟,却不想那戟临时换了个方向,居然往自己刺了过来。
寻珂大惊失色,极速推出一掌,灵力在身前筑起一道屏障,挡住霍夭的攻击。
那方,易安灌满灵力的鞭子往霍夭抽了过来。
霍夭身形一闪,避开那道鞭子,鞭子直直抽在寻珂的屏障上,破开了寻珂的防卫。
“多谢。”
玩味地对着易安道了一声谢,霍夭长戟直刺寻珂的心口。
墨方亭见势不妙,过来帮忙,霍夭的戟却更快,刺穿了寻珂的肩胛骨。
“珂儿!”
“殿下!”
寻珂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霍夭……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本座看你们寻朝不顺眼!”
说着又反身一掌打在了墨方亭身上,打得墨方亭倒地吐血,之后才一跃上墙,等易安追出去的时候,黑夜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霍夭回去的时候,许彦真已经睡着了。
他没有点灯,只是借着微光看许彦真的脸,正要上床,营地外却突然传来了两声夜莺的叫声。
霍夭于是把被子给许彦真盖好,出了营地。
走出不远,果然就见到了自己的心腹。
一看到他,心腹行了礼,马上说了正事:“主上,人跑了。”
霍夭抬头望了望舒朗的夜空,嗓音微冷,“和他有关?”
“是。”
“呵。”凉凉夜风里,霍夭轻哼了一声,“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没有听见他的处置,心腹道:“主上,我们快回阴山吧。”
“不急。你先调点人过来,等安顿好彦真再说。”霍夭吩咐完,又嘱咐了几句别的事,这才回了帐篷。
刚上床抱住许彦真,怀里的人就微微睁开眼睛。
大约是太困了,许彦真只确定了是他以后又把眼睛闭上,迷迷糊糊地问:“你回来了?”
霍夭嘴角弯起,“我不在,睡不着?”
许彦真没有回答,只是往他的怀里靠。
霍夭把他抱紧,脸在他头顶蹭了蹭,阖上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