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彦真摇摇头，“待真相查清，自然有朝廷律法制裁他。况且……”
他眸里像是蒙了一层灰，但却是在笑。
他续道：“废了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可伤心的。”
至少夙为能修炼，不用像他一样毫无自卫之力，他已经很欣慰了。
许彦真说得这样平静，霍夭心上却像是被一把尖刀刺了一下。
愤懑之下，他问了今天在忠伯宅子里就想问的问题：“你就那么相信朝廷？”
“我等百姓，不信朝廷还能信什么？”
“若帝位上的人其心不正呢？”
许彦真慌忙将霍夭的嘴捂住，又往四周看，见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放松下来，拉着霍夭往外走。
等到了无人处，他才道：“主上，这些不是我们该说的事，若是被别人听去了，小心祸从口出。”
霍夭轻哂，“我怕祸从口出？”
他紧盯着许彦真的眼睛。
“你爹和寻坤相识几十年，他的为人寻坤怎会不清楚？可他对许家勾结厉国的事没有丝毫怀疑，还让人去杀你和夙为，许家的事说不定也有他的手笔。这样的人，这样的朝廷，你还信吗？你还信他能为许家平反吗？”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许光清和厉国的人有联系，真的清白吗？
霍夭的话极大的刺激了许彦真。
这些事许彦真不是没有想过，可他不能动摇。
如果此事真的和陛下有关，他怎么平反？
如果不平反，许家会遗臭万年！
然而，刚刚霍夭的话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些问题。
只是稍微往那个方向一想，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进言，力证，甚至逼宫……
如果寻坤真的有参与，他要怎么……
他猛地甩开霍夭的手，甚至往后退了一步，站得离霍夭远了些。
看霍夭要往自己靠近，他连忙道：“你别过来！”
霍夭站在原地。
夏季里，夜风都带着热，吹得许彦真的心里更加烦乱。
半晌，他才道：“陛下也许是被蒙蔽的，是寻策做了手脚。而且如果这件事和陛下有关，他为了什么？说不通，这说不通。”
霍夭后悔了。
他不该图一时口快。
于是语气软下来：“好，我不说了。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许彦真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跟着他往回走。
眼看着离纸条上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心里也越来越着急。
得想办法支开霍夭。
正好生祠外有不少卖小食宵夜的摊档，他谎称饿了，说要去买吃的。
这里的人实在是多，每个摊档前都围了不少人。
霍夭蹙了蹙眉，“你在这儿站着别动，我去买。”
许彦真也没有推辞，当真让他去了。
只不过，许彦真并没有听他的话站在原地不动，而是一看见他挤进人群里，自己就开始东张西望。
没多久，白天塞给他纸团的人就到了他的几步开外。
两人目光一交汇，他就抬脚离开，许彦真往霍夭那边看了一眼，跟上了那个人。
许彦真跟着那个人到了一处人少的所在，却没有离那个人太近，只是问：“谁派你们来的？”
当日许夙为被行刑，劫法场的有三批人。
其中一批是霍夭派去的，一批是寻琛，而还有一批，他至今不知道来历。
这个人眼生得很，他认不出来。
看出许彦真的戒备，那个人对着他拱手行礼，低声道：“公子莫怕，我家主子派我等来接公子，公子只管跟我们走。”
许彦真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匕首，“你家主子是谁？”
“主子身份，我不便提起，公子随我等去了自然会知晓。”
即便是在劫法场的时候，寻琛的人也会直接告诉他身份。
这人却藏头露尾。
许彦真道：“既然你们不肯以诚相待，那恕我不能从命。”
见许彦真说完就要走，那个人急了，伸手要抓许彦真。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许彦真，却被一根突然飞过来的树枝打开了，他连忙缩回手，只觉得手都麻了。
而刚刚那截树枝居然已经插入了墙中，可见此人功力深厚。
他顿时警惕起来，“什么人？”
霍夭自暗处走出来，懒洋洋地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本座的人也敢拐？活腻了？”
一看到霍夭，许彦真立刻往他跑了过去，欣喜地喊了声“主上”，却遭了霍夭一记白眼。
没良心的，自己护了他一路，他一声不吭就跟别人跑了。
知道大抵是自己偷偷离开惹得霍夭不高兴了，许彦真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乖乖站到了霍夭身后。
霍夭也不像刚刚那么懒散了，而是站直了身体，用自己的身躯把许彦真整个都挡在自己后面。
那个人见到霍夭，脸色也变得严肃。
“霍夭，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不想跟你为敌，你最好把许公子交出来。”
霍夭略略挑眉，“都要抢本座的人了，还说不是想跟本座为敌？”
他往后看了一眼，“彦真，你说他是不是不要脸？”
许彦真：“……”
对方没想到霍夭居然会这么说他，一时有些气闷，召出一把长剑就指向了霍夭。
“霍夭，我们说了，只要许公子……”
霍夭方才还只是戏谑的神态，现在听见这话却突然凛了神色，“你是没听清本座的话？”
说话间，人已往那人掠去。
有人经过，见这边有人在打架，惊得连忙跑开。
许彦真原本在一旁观战，对于霍夭，他十分有信心，因此也不担心。
可没多时，暗处里又跳出来几个人，配合默契地把霍夭围在中间，许彦真则是被一个人拉住胳膊往外跑。
霍夭此时跟那几人交手正酣，突然听见许彦真在喊自己，转头一看，就见一个人拉着许彦真往人多的地方跑。
他想甩开那几个人，可那几个人却偏偏缠着他，一步也不肯让。
霍夭眸子微眯。
本来只是想陪他们玩玩，看来，不动真格是不行了。
他口中默念咒诀，召出方天戟，一戟刺向其中一个人。
那个人举剑格挡，但一柄薄薄的剑又怎么挡得住方天戟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