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下腰,掐着楚翊的下巴,让楚翊看着台下那些正在看着他被上的人。
有的人满脸愤懑,那是他的人。
有的人则是满脸兴奋。
有的脸都涨红了,仿佛恨不得自己是这场活春宫的施行者。
楚翊的手指都快抠进木板,额上青筋暴起:“霍夭!霍夭!当年我爹就该杀了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
忘恩负义?
霍夭将这几个字在齿间缓缓咀嚼。
“楚涟对我有什么恩?给我改名为‘夭’,盼我早殇的恩?还是给我下毒,想谋我性命的恩?”
霍夭冷冷笑道:“洞房花烛乃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如你所说,本座今日所为,岂不也是对你的恩?”
他收敛心绪回了位置上,就见许彦真偏头看着山峰下,脸色有些不好。
他把人搂在怀里,无事一般,“怎么,遥妆做的汤不好?”
许彦真耳边还能听到楚翊的骂声和惨叫,可一转头,就见霍夭居然还能这么神态自若地跟他说话。
他道:“即便是和他有深仇大恨,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何至于此?”
霍夭明白了。
许彦真是在同情楚翊。
“他实力不够却敢来挑战本座,早该知道今日的下场。”霍夭有些不悦,“许彦真,你是本座的人,别帮着其他人说话。”
许彦真心想他哪里是霍夭的人?
可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
霍夭行事太捉摸不透,他若是在这儿惹怒霍夭,指不定会有什么下场。
他注视着霍夭。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楚翊?你们本就有杀父之仇,他对你怀恨在心,你如今还这么对他,恐他狗急跳墙。”
这话让霍夭听得舒心了不少,笑着给许彦真喂汤,“你是在为我担心?”
许彦真没胃口。
见他不喝,霍夭放下碗勺,道:“人只有到了绝境,才会亮出底牌。”
许彦真微愣,“你是说,楚翊手里还有底牌?”
“若非如此,我不会让他多活这五年。”他摸摸许彦真红透的耳朵,“你耳朵怎么红成这样?”
“……”
许彦真无言。
这还用问?
他也不看看,如今台下的,有几人不是被那淫靡之声弄得面红耳赤?
他问:“我能先回去吗?我不想听这个。”
霍夭笑道:“也好,你来这儿这么久了,本座带你下山转转。”
许彦真被霍夭救回去以后,第一次下了阴山。
山下的镇子很热闹。
和魔域的阴郁不同,这里全是人间烟火。
许彦真看着四五岁的小姑娘牵着娘亲的袖子要糖葫芦,看着一群小孩儿围在小贩身边看他做糖画,听着酒楼里小二不断吆喝的声音。
落日余晖笼罩着这座镇子,到处都是活人气。
许彦真看着这样的百姓生活,愉悦中也更加思念自己的弟弟。
霍夭不知道去哪里了,他身边只有遥妆。
和遥妆走了一会儿,他进了一家胭脂店,让老板带着遥妆去试胭脂。
等支开了遥妆,他刚从店里出来,却正好碰上霍夭。
“去哪儿?”霍夭问。
许彦真往后退了一步,“遥妆在试胭脂,我就想去找找你。”
霍夭笑着牵起他的手,把一个黄色的油纸包放在他手里。
温热的。
“这是……”
“米糕,尝尝。”
许彦真打开纸包,里面果然是一块洁白软糯的米糕。
他咬了一口,有些清甜味,但是不腻。
霍夭见他似乎喜欢,心情也不错,去了里面,看着遥妆试胭脂。
遥妆有些局促,见他来了就想站起来,被他止住了,让老板只挑好的给她试。
霍夭不懂这些,只要遥妆看上的,他只管付钱。
给遥妆买了七八盒胭脂水粉,再往门口一看,已经没了许彦真的影子。
遥妆立刻请罪:“都是婢子不好……”
霍夭却抬手阻住她,“或许只是出去溜达溜达,一会儿就回来了。”
许彦真是个聪明人。
若是现在走了,被他抓回来,许彦真不一定能承担后果。
他又那么小心,那么惜命,不会冒这个险。
果然,他们才出了胭脂铺的门,就见许彦真回来了。
“去哪儿了?”霍夭问。
许彦真道:“四周看了看,顺便买了点东西。”
他把一朵白摩罗递到许彦真的手里,“谢谢主上多日对我的照顾。”
霍夭笑了,“你去买花了?”
许彦真也笑,“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这镇上真的有。”
霍夭也不追问,指尖掐着盛放的花朵看了看,又递到了遥妆的手里,“走吧,找个地方吃饭。”
他对这儿很熟,带着许彦真去了一家酒楼。
原本以为霍夭吃完饭就会回山上,可许彦真没想到,他会带着自己去一间客栈。
看许彦真一脸疑惑,霍夭解释道:“不想回去,想在外面睡一觉。”
他只开了两个房间,遥妆是个姑娘,自然是单独住一间,那许彦真今晚也只能跟他睡一起。
客栈外面正好是夜市,许彦真开了窗,能看到夜市上挂满了花灯,似乎是有灯谜。
霍夭问他想不想去逛逛,他刚拒绝,霍夭就从后面抱住了他,问:“灵都也是这样的吗?”
“更繁华些,不过大同小异。”许彦真唇边情不自禁勾起一抹笑意,“以前夙为贪玩,总拉着我去猜灯谜。”
霍夭唇边贴着他的耳畔,“想他吗?”
许彦真不答。
自然想。
他们兄弟从未分开这么久过。
更何况,他们是许家仅活着的两个人。
他在霍夭怀里转了个身。
“主上为何要那么对楚翊?”
霍夭眼瞳微缩,“你在为他鸣不平?”
“我和他并无交情,只是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既然用这种手段对他,那应该是他对你做过什么。”他眼眸定定地看着霍夭。
霍夭大笑了一声,突然扒下许彦真的衣服,让许彦真半个肩都露在外面。
“那你觉得本座是什么样的人?还是,你想让本座对你做点儿什么?”
许彦真毫无惧色,依旧看着他,“你不会。”
他在魔域这么多天,若霍夭真的想要他,不会那么久都没有动作。
那么多个晚上,霍夭抱着他入眠,却从来不逾矩。
传言霍夭喜好美色,可他的摩罗宫里也只有一个白澜。
即便白澜善妒,看他对白澜的态度,也不会委屈自己为了白澜后院空置。
霍夭不是寻策,他不会肆意撕毁他的衣物,说着羞辱他的话强要他。
他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阴翳,让别人看不透,但偶尔那层阴翳散去,里面便是清明无比。
霍夭和传闻中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