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侍弄好花苗的霍夭去矮桌旁坐下,同时对着许彦真招了招手,又低声对着身边的白衣男子说了些什么,男子便欠身告辞。
许彦真缓步过去,到了霍夭近前,又按照他的意思坐在对面。
往花圃里多看了几眼,许彦真嘴角含了一抹笑,闲聊一般:“主上喜欢摩罗花?”
霍夭的这处宅院,也叫摩罗宫。
霍夭笑而不答,反问道:“想好怎么报答我了?”
许彦真抿唇。
霍夭给自己斟茶,举起杯子品了一小口。
“许光清叛国自裁,你在寻朝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何不留在我这儿?”
许彦真微讶,“你知道我的身份?”
霍夭带他回来,自然要查清他的底细。
生父许光清,寻朝太傅,曾经的北战军师。
虽是文臣,却靠着排兵布阵,大败厉国战功累累的平疆王,为寻朝守住栖海之地。
“寻策画了你的画像通缉你,提供消息就能有一百两黄金。”霍夭看着许彦真笑,“你还挺值钱。”
许彦真也没想到他这么值钱。
霍夭续道:“留在这儿,我能保你平安。”
阴山魔域是他的地盘,寻策就算找人,也不会找到这儿来。
可对于许彦真而言,留在这儿和回寻朝也没大区别。
外间传言,霍夭喜好美色,而且从那日霍夭对那名男宠的手段来看,他也不比寻策好多少。
“多谢主上的好意,可我必须回去。”许彦真甚至想好了条件,垂下眼帘,忍住屈辱低声道,“救命之恩不能不报,若是主上当真喜欢这副皮囊,随您处置就是。”
霍夭品着茶看他。
明明那么不情愿,却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非走不可?”霍夭问。
许彦真抬眸看他,决绝道:“非走不可。”
霍夭放下茶杯,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一带,轻而易举就将他带到了自己怀中。
细长的指尖从许彦真那苍白却绝美的脸上滑过,霍夭嗓音含笑:“为了离开,你肯用自己做交换?”
许彦真本能地别过头避开他的触碰,可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又只能把脸转了回来,“没什么不肯的。”
他早已残破不堪。
更何况,他必须回灵都去。
霍夭只是看他,却不说话。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霍夭的答复,许彦真有些心慌。
好在跟在寻策身边那么久,他也不是一点儿不会讨好别人。
他在霍夭腿上转了半圈,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放软了姿态。
“我伺候你一次,你放我走,好不好?”
语调轻软,带着祈求。
霍夭从来不是好说话的人,也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把这个人带回来,他本该拒绝。
可是看着许彦真近在咫尺的脸,他到了嘴边的话居然说不出来。
只要再往下一点,他就能亲到他。
蛰伏的某处起了身。
“主上!”
院外突然传来下属的喊声。
霍夭清醒过来,眼中逐渐染上的情欲霎时淡去,“何事?”
“主上,人跑了!”
“呵。”霍夭放开许彦真,冷笑着整理好着装,抬步往外走去,“把他抓回去,再召集各长老去光明殿议事。”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立在花圃旁怅然若失的男人。
倒是习得一手好媚术。
他以前的主子可真是会调教。
许彦真却不知霍夭在想什么。
功败垂成,他打算回清晖院。
可才出浮生居,他就见到了刚刚伺候霍夭的那名白衣男子。
方才没仔细看,现在离得近了,他才发现男子一张脸如水豆腐般娇嫩,眼底带着媚态。
他在看白澜,白澜也在看他。
只是稍稍打量,白澜的嘴角就往下吊了吊。
果然有副好皮囊,怪不得主上天天惦记着。
不过,如果他知道霍夭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会继续留在这儿吗?
唇角扬了扬,白澜主动去了许彦真的面前,“我叫白澜,主上喜欢叫我澜儿。”
许彦真:“……”
许彦真:“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主上有了个新宠,我猜是你,所以特地在这儿等着,想见见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天快黑了,回自己院子里去。”
许彦真的态度有些清冷,白澜不喜欢,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问:“外面这么热闹,你不出去看看?”
许彦真没兴趣。
他对魔域的一切都没兴趣。
白澜却笑道:“今天魔域可有一场好戏,敢跟我去看戏吗?”
许彦真不想看戏,但是想着或许可以趁乱出去,便答应了。
他跟着白澜,一路上果然发现到处都有魔修,似乎在搜捕着谁。
“地牢里关着的一个刺客跑了。”白澜跟许彦真解释,“他们在找那个刺客。”
什么刺客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白澜一边走,一边跟许彦真说着魔域的地形,用心十分明显。
许彦真仔细观察,又把白澜跟他说的话都记在心里,想要伺机离开。
手却突然被白澜攥住。
“浮生居的守卫是看着你跟我一起走的,你要是不见了,主上会怎么想?”白澜问。
正在这时,他们身边路过了一队侍卫。
听他们的言辞,是那个刺客已经被找到了。
白澜拉着许彦真道:“我带你去光明殿看看。”
许彦真其实不想跟白澜接触。
白澜说话的语气过于阴柔,总有种幽森的感觉,他不喜欢。
可白澜紧紧拽着他的手,生怕他跑了。
没多久,两人到了光明殿,而此时的光明殿左右两边的红木椅上坐满了魔域的长老,周围也站了不少魔修。
光明殿正中的木架上被绑了一个人。
那个人衣服破烂简陋,堪堪蔽体,薄薄的一层布料下不断有血流出来。
他还活着,难耐地扭了扭头。
也是在这个时候,许彦真看到了乱蓬蓬的头发下遮挡着的脸。
是那天被霍夭从房间里扔出来的那个人。
光明殿里虽然坐满了人,可是久久没人敢说话。
霍夭依旧披散着发,姿势桀骜地坐在上位,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短剑,慢条斯理地抚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