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大亮,阳光自云层边折射乍现。
君无心与夜羽正准备出门。两人才走至院门,云伯迎面而来。
云伯原是老祖宗的近侍,因老祖宗常年闭关,便又帮着府中管理事务。
见二人欲要出门的样子,云伯和蔼笑道:“姑娘这是要出门?”
君无心颔首:“云伯是有什么事吗?”
云伯点头道是:“老祖宗出关,请姑娘过去。”
两人随着云伯引路,来到云家后山的一座茅草屋小院。
院中摆设简单,只有青竹摇椅和棋盘石桌石凳。
老者一身云色长裳,简朴无纹,静坐石凳之上。他手中的祥云玉佩,似水光流转,待君无心走近了些,又如云气流动其中。
见此,老者轻轻低喃,“还真是云家之女。”
云伯带二人走至老者跟前,恭敬行礼:“老祖宗,姑娘带到。”
君无心见眼前老者气息内敛,淳朴悠然,给人一种返璞归真之感。亦行了一礼,“见过老祖宗。”
老者抬眸望进了她一双冰蓝水眸,微一停顿后,平静道一字:“坐。”
君无心坐下,与他相对。就见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玉佩,于棋盘边上。上方一“飘”字赫然映入眼帘,正是那日自己来云家认亲时拿出的那块身份玉佩。
这是当初离开侯府前,君天泽所给的。母亲说云家子女都有的祥云玉佩,自他出生时,她便将自己唯一的祥云玉佩给了他。
见二人开始下棋,云伯径直去小屋中泡了灵茶出来。之后,便带着夜羽出了小院子。
院中只余两人布阵点兵,对弈了一个时辰,方才落幕。
老祖宗一手慢条斯理地收着棋子,一手将边上的玉佩推至君无心面前。
“收好你的玉佩。”
君无心看着老祖宗眼中显露的笑意,及其体内纯洁无瑕的光芒,心下已然有了个决定。
“这块玉佩其实是我哥哥的。”
老祖宗手指一顿,疑惑地看向她。
君无心神色认真,坦言道:“我只是母亲的养女。”
“这不可能。”
老祖宗看了眼玉佩上流转的光芒,十分坚定地反驳,心里寻思着莫不是这孩子误会了什么?
随即,手指轻叩了两下桌面。
院外的云伯就进来了。
君无心当即放下动作到一半的手。
老祖宗抬眼看着云伯,吩咐道:“你去把祎轩和小二养的那孩子带过来。”
不稍片刻,二人就被带至院中。皆是恭敬行礼:“见过老祖宗。”
老祖宗抬手,示意二人起身。
云祎轩站直身后,朝坐着的君无心微微一笑,轻点了点头,以示问好。
随后,便有一枚玉佩落入他手中,摊开手掌,只见其中云纹流转。与在君无心身侧之时一般无二。
复又飞落至二舅养女云静瑶手中,但见玉佩光华瞬间黯淡下来,如同一般死物无二。
云静瑶脸色顿时煞白,甚是难堪。原以为老祖宗一出关便召见自己,会是荣光。
此刻只觉得兜头浇下一盆凉水,掌心一片火辣辣的,灼烧得心口难受。
看着玉佩上的“飘”字,眼眸蓦然瞪大,对君夜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外家之女更加怨恨了几分。
老祖宗手掌轻轻一抬,收回玉佩,放到君无心面前,光芒再次亮起。
云伯带着神色各异的云祎轩和云静瑶离开小院。
老祖宗一瞬不瞬地盯着君无心,温和的目光含着笑意,似乎在说,你看吧,就是这么回事。
君无心思量了几息,猜测着是自己身上的星力无意间催动了玉佩之中的云气。拿起玉佩,屏住呼吸,玉佩果然慢慢淡去光泽。一放开气息,玉佩又亮起了。
着实有些惊异,她一直以为这玉佩亮着是常态。难怪当日认亲十分顺利,没有一人质疑自己的身份。
眸光微转几下,褪去了冰蓝,轻拂面庞,露出了真容。
老祖宗见此,神色诡谲难辨。心下却是沉思这小丫头如何做到将玉佩控制自如,便是自己也难以做到。还有这眸色竟也能轻易换色,着实有些神秘了。如古潭般的心绪有了些微波动。
许久之后,方才开口:“你既不是云家之女,何故如此?”
君无心在他的威压下,不动声色地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而后又说,“当日还不确定,母亲之女是不是被云家之人所害。”
“云家从未下过诛杀之令。况且飘飘乃我云家骄女,族中之人断不敢妄意为之。”
老祖宗神色凝重,语气也冷了下来。
君无心点头赞成。
“你此番大张旗鼓地来云家认亲,是为了引出暗处之人?此举却是有些莽撞了,能悄无声息暗伤我云家之人,定不是等闲之辈。”
见她静默不语,在自己的威压下,神态自若,心中有点欣赏,只是可惜了啊!
“你倒是胆大,敢与我合盘托出。”
君无心看着眼前的老者,轻茗茶水,“你杀不了我。”放下茶杯,又说:“你也不会杀我。”
老祖宗凝望了眼前傲气的小丫头片刻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笑声传到院外静立的云伯和夜羽耳中,二人忐忑的心都落了下来。
老祖宗瞥了一眼玉佩,叹了口气说道:“你收着吧。即便你不是云家亲女,也与我云家有缘。何况你是飘飘认的女儿,自然也是云家的孩子。”
见她收起玉佩,轻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望着她走出院子,不禁连饮三杯灵茶,压下想要扼腕叹息的冲动。
真是好久没有遇到能够引动自己心绪的事和人了。活得太久了,都不知道现今的小辈如此生动。
云伯进来就见到这一番景象,唇角轻勾,老祖宗总算像个人了,再无波无澜的,他都以为他要乘风飞升了。
“弄点酒来。”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