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若反倒好奇起来，凑近云澈问：“是不是？”
“不算是。”
云澈将她手背和手腕仔细擦拭许久，执起沈星若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确定没有乱七八糟的香气，只余下浅浅的体香合着茶香，才说：“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告知。”
云澈于气息十分敏感，从认识沈星若开始，就从未在沈星若身上嗅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气息。
自然的体香合着浆洗衣服留下的浅淡皂荚香气，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
她与寻常女孩子不太一样，这或许也是当时云澈愿意接近的一个理由。
沈星若听的迷糊，不甚清楚，还想追问的时候，云澈把她的手撒开了，“最近神弩营里一切可还稳妥？”
“……”
沈星若只好说正事，“其余都还行，只有那个宋统领上蹿下跳的，不过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怎么了吗？”
“并没什么大事，只是如今京中局势复杂，你在营中需要再三小心。”
云澈的手抚上沈星若发髻，“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的。”
沈星若点了点头，“我升迁的蹊跷，姚相怕是憋着坏……感觉你最近入宫的次数也变多了。”
云澈沉默片刻才说：“是，三日一次，而且最近女皇陛下询问我天策营牵营，以及一些朝中琐事，以前女皇陛下不会过问这个的。”
“……”
沈星若秀眉紧紧拧起，“那这样的话，有的人岂不是要睡不安稳。”
她身在军中，虽然从不上朝，但为人聪颖敏锐，自然知道朝局之事。
原本镇国公主一头独大，云灏又可做后继之人，女皇素来喜欢他们母子，可偏偏现在云灏受伤卧床。
这个时候女皇对云澈的亲近，就让人不得不警铃大作。
沈星若迟疑地说：“女皇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喜欢你，想亲近你这个孙儿，还是有什么深意？”
记得一开始云澈入京之后，女皇极少召见。
云澈即便是在京城，也如同个闲云野鹤一样，襄助哥哥追查奸细都是暗中进行，从不露在明面上。
可现在女皇这番作为，却是把云澈推到了明面上去。
自然，在沈星若的心里，云澈就是无所不能的。
即便女皇真的看中云澈把皇位传给他，沈星若都会觉得是女皇眼光不错，云澈德才兼备绝对配得上皇位。
可是现实却是前有镇国公主，做了多年皇储热门人选。
皇家子嗣只她一人在京，她入朝从政，处置国事得心应手，筹谋多年，在朝中六部都有支持者，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她会承继大统。
现在女皇却倾向云澈。
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催化夺嫡。
沈星若如今时常入宫，虽每次见女皇都看她身边美少年环伺，慵懒困倦，一副声色犬马的模样，但她始终觉得女皇足够英明睿智。
不然这朝堂早就翻天了。
这样英明睿智的女皇，故意搞出夺嫡风波来，想干什么？
“或许……是试探吧。”
云澈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姑母在朝多年，但女皇陛下始终不曾立储，或许陛下心中并不太满意。”
镇国公主能稳在朝堂多年，是因为朝堂本来就是稳固的。
四境安宁，百姓和乐，没有什么天灾人祸。
朝中三省六部机构职务分明，相互制衡相互协作，并无要命大事。
女皇当初登基称帝，一路披荆斩棘，手腕铁血将所有反对的声音全都压下去，所以当镇国公主入朝之时，大家已经可以接受。
换言之，镇国公主这一路走的太容易。
她能有今日的身份地位，未必全靠公主的能耐，更多的是仰仗女皇的余威。
云澈沉吟着说：“我猜测，女皇陛下或许一直在观望，看姑母的手段，足不足够她传位给姑母，不管是姚钟海、林同辉，还是旁的。”
“乃至是亲近我，或者破格提拔你，都是想看看，姑母会是如何反应，如何应对。”
“我们都是女皇陛下手中兵卒。”
只是恰巧在这个时间段需要用到他们，所以就将他们摆在了棋盘之上。
“以公主的心性，恐怕她是坐不住的……我们怎么办？”沈星若神色凝重片刻，有些犹豫地看向云澈，“世子哥哥，你、你想吗？”
想不想要那个皇位？
可是这个话问出来，对上云澈那双清朗的眼睛，沈星若忽然就得到了答案。
他是闲云野鹤，志不在此。
云澈抚了抚沈星若的鬓发，沉思片刻才说：“星若，你想离京吗？”
京城是非之地，他本就无心久留。
当初入京是因进贡之事不得不来，襄助沈南潇和云灏对抗姚钟海，也不过是连带解决进贡之事。
要不是出了沈星若这个意外，他在天策营换将，打击姚钟海之后就会离京。
如今却是平地起风波了。
沈星若还没有开口，云澈又说：“你如今位高权重，以后前途无量。”
沈星若挑了挑眉，“我位高权重？我这三品云麾将军是如何来的，我心知肚明。”
也不过是旁人政权博弈，她恰逢因为身份缘故捡了便宜而已。
至于以后的前途，更不好说。
沈星若一直就是个很冷静也很现实的人，始终觉得太好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算如今坐到神弩营统领，有京中其余武官羡慕不来的升迁速度和身份，她也从来没有欣喜兴奋过。
反倒更加谨慎。
总觉得这不是自己脚踏实地得来的，迟早抓不住，更怕会出错，惹火烧身。
“世子哥哥……”沈星若忍不住双手捏上云澈脸颊，“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
云澈失笑道：“好吧，我最近会想个办法，我们去江陵大婚，你愿意吗？”
“愿意！”
沈星若上前抱住云澈脖颈：“只要和世子哥哥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到了江陵我也可以从军，也可以带弓弩手。”
去了那里，或许能更安心一些。
那里起码没有京中这样的勾心斗角。
而且还是和云澈一起。
沈星若没有奢望过别的好事，但从云澈送她八卦镯那一日，她便总寄往着，他们可以长长久久，永永远远在一起。
这是她这辈子唯一想过的一件“好事”。
她从不贪心，也希望老天爷圆了她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