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上,云澈为云灏缝合了伤口,用了最好的凝血止血的伤药。
到了晚上云灏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
虽发了热,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镇国公主神经紧绷了一日一夜,从云澈口中得知这则消息的时候,才稍稍放松了几分。
她白着脸色呼吸不稳:“辛苦澈儿了。”
“应当的。”云澈一边擦拭手上血渍,一边看着床榻上昏睡过去的云灏,“还需持续静养,每隔两日换一次药,内服汤药……”
“好……那他得养多长时间?”
“他年纪尚轻,身体一向不错,应该不需要太久时间,姑母放心吧。”
镇国公主又松了口气,“那就好。”
“姑母脸色不太好看,也须得多休息才行,不然身子会受不住。”云澈关怀了一句,便行礼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镇国公主的视线慢慢转回到床榻之上。
云灏已经陷入昏睡,屋中伺候的人和太医也络绎离去,如今这厢房之内只剩下两个镇国公主的心腹嬷嬷,以及趴在床榻边的沈南雪。
沈南雪伏在云灏身边的床弦上,身上血污的衣服还没有换。
她受的伤相比云灏就要轻的多。
但手臂上被狼的利齿和爪子撕咬过的伤口依然十分可怖,是她这样柔弱的身子承受不住的。
太医早先就给她处理了伤口,只是现在不知是醒着还是昏沉着。
“公主,郡王妃……怎么办?”
镇国公主身后传来嬷嬷极为小声的询问,“沈将军还在前厅。”
镇国公主深深吸了口气,冰冷地吩咐:“她受惊不小,又为了灏儿的伤势伤怀不止,自是要让人好好照看,你去找几个贴心的人来。”
一旁嬷嬷应下。
金玲和另外两个婢女扶着镇国公主离开沉香榭,去往前厅。
此时天色已晚,郡王府上亮起了灯盏。
正厅廊下,沈靖身形魁伟高大,昏黄的灯笼随夜风轻轻摇摆,照落一道同样英武高大的影子。
沈靖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大步走到镇国公主面前,“如何了?”
“虽说伤势严重,但总算是吉人天相,没有什么大碍。”镇国公主笑容苍白虚弱:“只是要养一段日子了。”
沈靖从昨晚收到消息便到郡王府上来,期间除了让沈南潇带人去围猎那三头攻击沈南雪的狼,以及派人请太医外,几乎在这正厅内寸步不离。
一个时辰前,有太医陆续离去,其实已经告诉他云灏和沈南雪的伤势都稳定了下来。
只是到底不能放心。
现在从镇国公主口中确定了这件事,沈靖才彻底松了口气:“我去看看。”
镇国公主点了点头,“你去吧,不过两个孩子都睡着了。”
“我明白,只看看,不会扰了他们。”
沈靖说罢,便往沉香榭方向去了。
镇国公主目送他离去,而后也并不离开,缓步走到原先沈靖站立的位置,空气中还残余一种干净的皂角气息。
灯笼挂在廊下,将镇国公主纤细曼妙的影子照落在院中。
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影子,仿佛瞧见自己的影子和方才那道英武高大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唇角不自禁流露出一丝缥缈的笑。
下一瞬,镇国公主的脑海之中忽然浮起沈南雪那张脸,顿时笑意微凝。
她真是恨不能立即把沈南雪大卸八块。
可是她能吗?
云灏昨晚被血肉模糊地救回来,只对镇国公主说了一句话——她若有任何事,那您的儿子也便死了。
镇国公主翻云覆雨、机关算尽多年,却没想过到头来会在自己亲生儿子这里如此碰壁。
云灏为了一个女人,这样的忤逆、对抗她!
这个女人还是沈靖和那个人的女儿。
镇国公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雍容华贵的脸上慢慢地只剩下冰冷。
这对母女的命怎么就这么大呢。
怎么毁都毁不掉,怎么踩都踩不死,还要隔三差五跑到她面前来恶心她!
跟在镇国公主身边的女官和女婢都感受到了公主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一个一个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
尤其是金玲,看似面色勉强如常,实则背脊紧绷。
是她通风报信的。
也不知公主会不会去查这件事情,万一追查的话,那以公主的手段,她只怕是……
镇国公主静静地立在廊下。
一日一夜不曾休息,担忧恐惧让她身体疲惫不堪,但她站在那里却依然背脊秀挺如竹,自有风仪。
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沈靖去而复返。
看到镇国公主还立在廊下,沈靖有些诧异。
毕竟镇国公主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一日一夜,朝中事务都耽搁了不少,他以为她早该回府了。
镇国公主回过头来,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却依然带着雍容庄重的笑:“看过了?放心吧,我会让人好好照看的。”
“有劳公主用心。”沈靖客气地回了一声,“那么……臣先告辞了。”
镇国公主颔首:“慢走。”
沈靖侧身从一旁走过,就在迈步下台阶的那一瞬,镇国公主忽然虚弱地跌向一旁。
沈靖连忙抬手扶了一把,将镇国公主送到一旁嬷嬷手中后又立即后退两步,拧眉问候:“公主殿下?”
“我没事。”
镇国公主靠在嬷嬷身上,“许是有些累了,将军回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沈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深浓的夜色之中。
镇国公主久久之后才收回视线,淡漠道:“回府。”
……
天策将军府上,梅氏已经忧虑良久。
她身子实在太弱,那次出门参加宋珂芸的宴会大致是累着了,回来之后便有些气虚,稍微一动浑身冒汗,只得卧床静养。
沈南雪出了这等大事,她再怎么忧心,也帮不上忙,只能在府上干着急。
好不容易等到沈靖回来,她连声询问:“怎么样了?”
“雪儿伤势并不严重,郡王伤的有些重,但好在江陵世子来的及时,已经救治过了。”沈靖安抚地说道:“你放心,我看过了,两个孩子都没什么大碍,只要静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