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点点头说：“不错。”
虽然外界都在咒骂太子不忠不孝，德行败坏。
但云澈从父亲那里知道一些内情。
当年的事情，也不过是因为太子太过出挑。
且有些老派的朝臣，不满女皇当政，便在一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大辩男女各归其位之事，还请太子匡扶社稷，拨乱反正。
此事引起女皇震怒。
女皇曾暗示太子，要他将那些不安分的老臣予以处置。
但太子却有回护之心，认为那些老臣也是一心为江山着想。
后来又因为《庆律》新增律条之事，多番政见不合。
一二来去，女皇逐渐对太子生出厌弃，之后便有了太子失德之事。
女皇下手之狠辣果决，让满朝文武都震惊胆寒。
沈星若又问：“那后来呢？不是还有三皇子么？这些年好像也不曾听到三皇子什么消息了，还有你父王又是怎么去江陵的？”
“后来……”
云澈沉吟了会儿，接着说：“太子之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朝堂都十分宁静，甚至也无人上奏本请立太子……”
“三皇子比太子小几岁，在太子出事之后隔了几年被封为永宁王，为人也是文韬武略，能力卓绝，当时还有霍家在身后帮衬。”
沈星若打断云澈，“是霍驸马这个霍家？”
“不错。”
云澈点头说：“霍家嫡女是当时的永宁王正妃。不过在承德元年，永宁王也出了事被贬谪，之后霍驸马便带霍家满门迁回祖地，从此远离朝堂。”
沈星若眉心微微一蹙，思绪飞转。
云澈手指落到了沈星若的脸颊之上。
沈星若抬眼看向云澈。
“睡吧。”云澈请亲拍了拍沈星若额角，“已经很晚了。”
沈星若“嗯”了一声乖乖点头。
她靠着云澈蜷了身子，闭上眼睛，实际上脑海之中思绪不停。
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云澈要讲这些……承德元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永宁王被贬，霍家迁出京城，还有梅氏除夕年宴之事。
这些事情或许会有所关联，牵一发动全身。
所以霍彦君下午的时候是那个神情。
沈星若琢磨着太子失德之事，暗暗思忖永宁王被贬又会是什么缘由，这其中镇国公主又充当什么角色……
云澈的指尖按在沈星若的额角，舒缓着她紧绷的神经。
过了一会儿，沈星若便困倦地睡了过去。
云澈低头望着睡梦中依然轻蹙眉心的姑娘，指尖轻轻滑过，抚平了姑娘眉心那些褶皱，给她拉好被子，目光落到了漆黑的夜空。
他不曾主动去查过当年之事，但他足够敏锐。
从父母的表现，以及这两年来协助沈南潇追查奸细之事，如今已经能稍稍猜到当年之事。
永宁王被贬定然和姑母脱不了干系。
她有了野心，便不能容忍旁人挡在自己面前，拦了自己的路。
也便是因为永宁王之事，父亲看出京城乃是是非之地，不愿与姑母相争，索性直接离开京都，去了江陵不毛之地，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至于霍驸马为何忽然举家离京……云澈猜测或许也与姑母有关。
只是目前他并不知道细节。
这些年，他身在江陵，除非必要也从不插手京中和朝堂诸事，这一回是因为姚相逼迫各地进贡实在太过离谱，即便是江陵忍气吞声也受不了那样的压榨。
云澈轻吸了口气，目光又落回到沈星若白皙的脸上。
无论明天霍驸马会不会提起当年之事，云澈都希望沈星若能开心。
或许正如母妃所说，成了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能舒心？
可是真的能吗？
云澈眸光幽深地看了沈星若片刻，俯身亲了亲她的额角，为她拉好了被子，闭目入定。
……
窗叶响了大半晚。
后半夜没了风，那吱吱呀呀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沈星若睡的很不宁静，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茫茫然间感觉手中捏着的什么东西被人拉走，猛然间就睁开了眼睛。
云澈瞧她瞪大了眼睛坐起身，面上不禁浮起几分笑意：“醒了？我去打水。”
“……”
沈星若愣愣的点头。
望着窗外的青山翠绿，天边橘色朝霞，好一会儿沈星若才回过神，反应过来他们昨晚是在山寺之中过了一夜，现在天亮了！
此时云澈已经弯身穿了鞋，迈步朝外面去了。
沈星若连忙也起身，套了鞋子，把被褥枕头折起来抱回床榻，又把昨晚搬走的小方桌搬回来。
院中不招待香客，僧人也不是他们的下人。
他们洗漱须得自力更生。
云澈便是去井边取洗脸的水。
沈星若很快就明白了这点，理了理裙摆往外走去，不过到了井边的时候发现装满了水的桶放在原处，云澈却不见人影。
沈星若左右张望了下，想要寻个僧人问一下。
云澈从西侧小门弯身过来，端着一只冒热气的木盆：“这边是厨房，你过来取一下早饭。”
“好！”
沈星若快步过去，果然嗅到了清甜的米面香气。
厨房里有两个僧人，看见沈星若进去也没多说什么，拿了个长条盘和两个粗瓷碗摆在灶台上，示意沈星若自己拿食物。
沈星若只拿了两颗白面馒头，又取了一点腌萝卜后，便道了声谢离开了。
回到禅房的时候，云澈示意她过去洗手洗脸。
盆中水是温热的，驱散了点滴寒气。
洗了脸，沈星若又对着盆中清水照了照，发现头发果然松散凌乱。
云澈走到沈星若身边来，手指灵活地整理着那些散落下来的碎发。
沈星若索性就任由云澈帮自己整理。
水盆里的水像是清晰的镜面，印出她和云澈两人，沈星若暗忖他看着还是清清爽爽，头发也整整齐齐的，哪里像自己，乱糟糟的。
哦，是了。
云澈打坐一整夜，发丝都没动一下。
而自己蒙着被子睡了一晚上，不这样乱糟糟才怪。
理好了头发后，云澈把水盆端了出去。
沈星若便赶紧整理了桌子把早饭摆好。
她拿的东西不多，事实上两人也都没心情吃东西。
沈星若捏着馒头塞进口中，“等吃完了早饭，我们去看看，如果他不想说，那我们下山吧。”
昨夜云澈讲的那些关于皇家的故事让她知道，承德元年的事情有些复杂。
霍彦君如果不愿意说，谁也强迫不了。
或许霍彦君知道的未必比自己多，先前也只是猜测他会知道罢了。
在这里得不到答案，她可以回去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