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营
今日发了春日的军服和年后月饷。
依然是贾统领和王统领配合着发放。
沈星若作为营中统领，发饷的时候也在旁监督了片刻。
七弦忽然快步赶来，与沈星若低声说道：“小姐，宫中给上将军送了赏赐过来。”
“送赏赐就送赏赐，你这样急匆匆做什么？”
沈星若挑了挑眉，有些纳闷。
沈靖身为天策上将军，如今女皇身边最信任之人，逢年过节的赏赐本就多，或是女皇哪日心情好了，赐下御酒御膳也是常事。
七弦神色凝重：“我听说慈悲叶也赏给将军了。”
“什么？！”
沈星若面色微变。
那潮音竹的慈悲叶除夕之夜长成采摘而下，便会被收入宫中藏珍阁内。
慈悲叶为养身圣品，偶尔女皇会入药自用，偶尔也会赏赐给有得她圣心的大臣。
先前沈星若一直关注慈悲叶之事，但正好除夕之后出了姚廷之事，她的心思都被引了过去，这几日才在揣摩慈悲叶怎么拿到。
没想到便赏赐给沈靖了？
沉吟了片刻，沈星若交代了王统领一声，“我出去一趟，你和贾统领继续分发，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商量。”
离开鹤翼营，沈星若直接骑马到了中军大营中去。
这时候传旨送赏赐的人才刚走没一会儿。
沈靖见沈星若急匆匆而来，眉心微微一拧，问：“怎么了？军需有问题？”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什么事情能叫沈星若这样匆忙赶来。
“不是……”沈星若瞥了账内其余两名武官一眼，站到一边，“我的事不急，请将军先处理别的事情。”
沈靖狐疑地看了沈星若一眼，回头继续与那两名武官说公务。
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公务说完，两名武官退出去，账内便只剩下沈星若、沈靖和初一。
沈靖问：“说吧，到底什么事？”
“是、是有点私事。”
沈星若开口开的十分艰难。
毕竟这么多年了，她和沈靖之间都没说过几句话，即便到了这天策营中，两人名为父女，实则却是上下级那样的相处模式。
沈星若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为私事和沈靖开口。
可她怕开口开的晚了，那慈悲叶被沈靖用在别处，到时候怎么办？
沈靖听到“私事”二字，也眸光复杂起来，甚至是那张平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毛还微微挑了一下。
他转身到帅椅上去坐下，指了指一旁的圈椅。
等沈星若坐下之后，他问：“什么私事？”
“我听说先前女皇陛下为父亲送了赏赐来。”
“所以？”
“其中有一样，我有用，所以想拿别的东西和父亲换。”
“那些赏赐我都没仔细看是什么东西，你倒是消息灵通，已经知道你要的就在里面了？你身负鹤翼营和仪仗营两营统领，营中军务不够你忙，平时还这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沈星若面不改色：“敏锐，随时注意周边任何风吹草动，是为将者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沈靖沉默地看了沈星若片刻，淡道：“想要什么直接拿吧，不必换了。”
那些赏赐，无非就是些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等物。
沈家并不缺这些，沈靖也不在乎这些。
沈星若是个好下属，偶尔馈赠下属一二，他还是很舍得的，更何况沈星若先前救过他一次，有功却未曾论功行赏。
沈星若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立即直言道：“我要慈悲叶！”
沈靖眉心一皱：“此物是养身的药。”
他没有多言，但话中却有疑问。
沈星若不需要这个药，巧的是梅氏身体极差，女皇也正是知道这个，所以将慈悲叶赐下，宣旨的太监专门说过是给梅氏养身的。
沈靖沉吟了一下：“你如果不是非要不可的话，这个东西还是……”
“我有用，非要不可！”
沈星若打断了沈靖的话，做了那么多年的父女，即便平时没什么交流，相互也是了解的，她当然知道沈靖在想什么，“你放心，我用别的药换。”
见沈靖迟疑，沈星若又说：“我那里有许多西域的奇药，未必没有慈悲叶的效用好，我多拿几样出来，效果定然不比慈悲叶差。”
先前云澈帮她整理那些药的时候，专门做了册子。
沈星若眷恋云澈，晚上有次睡不着，便拿册子出来聊解相思，专门仔细地看了那册子上记录的药材内容，确实有几样养身的好药。
沈靖有些好奇：“你自己用还是给别人拿？”
沈星若抿住唇没吭声。
沈靖眯了下眼，挥手道：“初一，给她。”
初一应了声“是”出去了，片刻后回来，手上捧着个方形木匣子。
沈星若起身接过打开看，里面的红绒布上躺了两片细长的紫色竹叶。
沈星若感激地看了沈靖一眼，眉眼间难得浮起几分笑意：“你放心，等休沐回去，我便让人送药材给哥哥，说话算数。”
沈靖“嗯”了一声，摆手示意沈星若自便。
沈星若行了个礼，抱着盒子跑出去了，无论是神态，动作，脚步，都看起来轻快了许多。
沈靖还是第一次看她这般姿态……
撇开她是营中武官这个身份，其实她只是个稍大点的姑娘而已啊。
沈靖又想起除夕那晚梅氏的话，以及那张苍白的脸上的痛苦和崩溃，心中又浮起诸多无力。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这算是谁对谁错了。
“将军，二小姐要慈悲叶做什么？”初一迟疑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似乎最近只和江陵世子走得近，难道是世子需要这个？”
沈靖垂眸：“随意吧。”
左右也不过是一样药材而已。
……
休沐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沈星若高高兴兴带着慈悲叶，一回到府上便把东西拿过去给云澈看。
云澈看到慈悲叶，稍稍有些意外：“这是……”
“女皇陛下赏赐给了父亲，我跟他换了。”沈星若朝后边自己的院子指了指，“拿两样西域的养身奇药给他……上次燕离说，他已经准备好其余药材，只差慈悲叶了。”
“现在这慈悲叶到手，他应该就可以解了离鸢之毒。”
云澈神色有些复杂地捏起那慈悲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