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赫坐在龙椅上,睥睨着下方一众文武百官,他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折子甩到众人面前,
“通州百姓遭此大疫,诸位爱卿就呈上来这些不痛不痒的办法,可对得起你们月月领回家的俸禄?!”
殿内无人敢应声,俱是垂着头不敢触怒天颜。
“既然你们想不出来实用的法子,可有人自请运送药物粮食前去通州?”
仍旧是无人率先站出来,薛明赫被气笑了,
“好啊好啊,朕本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可倒好,竟是连领下这差事的胆子都没有,既然诸卿不敢,那朕亲自前去便是。”
臣子们闻言,皆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齐齐说道,
“陛下三思啊。”
薛明赫还想再骂,便见摄政王站了出来,
“臣愿去通州。”
若是未成婚之前,薛明赫兴许还会派摄政王去往通州,可现下他才刚刚成婚,有了家室也有了牵挂,况且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怎能做出这等不近人情之事。
是以,薛明赫没做多想,便驳回了,
“不可,朕知晓摄政王最是大公无私之人,你前些年为了大辽国出生入死,如今成了婚,还是好好在家待着吧。”
“难不成少了你一个人,就无别的臣子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了吗?”
一时间鸦雀无声,像是无声中在薛明赫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薛明赫被气地直接一甩袖子便离开了朝堂,大太监见状甩了甩手里的拂尘,高声说了句退朝便急急地追了出去。
留下诸位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沈家父子正巧今日告假,也不知道朝堂之上还发生了这样大的一件事。
沈夫人瞧着眼前发起高热的一对父子,也是忍不住唉声叹气,想起他们俩是因何缘由发热,又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
“也不知道你们父子俩抽的什么疯,非要大晚上的在凉亭里饮酒赏月,酒量个顶个地差,活该你们在外面吹了一晚上风,看你们下次长不长记性。”
因着生病,沈父便非常自觉地去了沈憬琛那屋,生怕过了病气给自家夫人。
再看沈夫人也是全副武装,用一块开水烫过的麻布捂住了口鼻。
“夫人说的对。”
“母亲说的对。”
父子俩齐齐说道,他们俩肤色本就偏白,如今脸蛋更是红扑扑地,倒像是在上面抹了腮红,若是在眉间点个红点,便与寺庙里的小仙童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夫人如是想着,竟笑出了声,见两人都眼巴巴地朝她看了过来,也是不好意思地收敛了笑意,
“行了,你们好好睡一觉发发汗,我叫厨房给你们温着点儿米粥。”
说罢,沈夫人便一点儿也不留恋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沈憬琛见自家母亲那活像见了鬼的模样,抿了抿干涩的唇,偏头看向另一张床榻上的父亲,哑声问道,
“父亲,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沈父侧过头看向他,只是淡淡回了一个字,
“说。”
沈憬琛大着胆子说道,
“我真是你同母亲亲生的吗?”
“不是你们随便从哪个地方捡回来的吗?”
沈父倒是没像往常那样对他劈头盖脸一顿骂,迟疑片刻,他才说道,
“反正你妹妹肯定是亲生的。”
沈憬琛:……
他自从有记忆开始,便很少生过病了,如今也不知是染了风寒后,心也跟着脆弱起来,还是多年积怨的委屈一齐爆发出来,沈憬琛竟是流下了难过不已的泪水。
沈父难得被吓了一跳,他甚至开始反思起来平日里是否太过忽视这个懂事的儿子,
“莫哭了,为父刚刚只是在故意逗你,你母亲第一回生产时,我是一直守在她床榻边上的,根本不会有人把你掉包的可能。”
沈憬琛这才停止了哭泣,声音里透着股儿模糊不清,
“真嘟假嘟?”
沈父听着他这近似撒娇的语气,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又往上拽了拽被子,闭上眼就打算睡觉。
不知道是心里惦记着事还是别的什么,沈父还是睁开了眼,闷闷的声音从寂静的屋子里响起,
“真的。”
沈憬琛这下开心了,他也钻进被子里打算睡一会儿。
沈父伴随着那侧均匀的呼吸声,也忍不住睡了过去。
期间沈夫人进来过两次,分别在他们额头上探了探,又换了几次搭在上面的帕巾。
睡梦中,沈憬琛恍惚感觉有人温柔地替他擦拭额头,他撑着眼皮子看了一眼来人是谁,辨别出那抹熟悉的身影,他呓语几声,
“母亲……母亲……”
沈夫人见他这虚弱的模样,也是轻柔地应着,
“母亲在呢,快睡吧。”
沈夫人轻轻拍着他入睡,忽然感觉身后的衣裳被拽了一下,沈夫人往后去看,便对上了沈父吃味儿的眸子,她没好气地在男人胳膊上掐了一把,
“儿子多大,你都多大了,还整天和小的争宠。”
沈父酡红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服气,
“儿子有的我也要有。”
沈夫人:……
不过最后还是挨不过男人的软磨硬泡,沈夫人也敷衍地在沈父身上拍了几下,这才算作罢。
就在她以为沈父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冒出来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曼清,你说我们平日里是不是太过忽略儿子了。”
沈夫人一愣,
“为何这么说?”
“儿子今日问我他是不是咱们俩捡来的。”
沈夫人秀眉微蹙,她狐疑地看向了沈父,
“沈憬琛这一套是不是和你学的?”
沈父被这一句话堵的沉默了,他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平常他是有些黏着自家夫人,可也不会像沈憬琛一样撒娇卖乖吧。
对,一定不是。
“曼清,你可勿要胡说,我素日里哪像他那样小家子气。”
沈夫人呵呵两声,也不再搭理他,只是起身去了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