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涂鲁脸上出现一丝迷茫,他甩了甩头,才回道,
“一直想亲自感谢太子的知遇之恩,这不今日才斗胆上前,恐会冒犯了殿下。”
太子不动声色地倒了杯酒,又推到了乌涂鲁面前,
“请吧。”
乌涂鲁眼皮抖了一下,又很快敛住了诸多情绪,他伸手去拿,脚下一滑,壮硕的身子扑向前去,找准时机,男人踩上桌子一跃而下,他亮出手中的碎瓷片抵在太子喉间,啐了一口唾沫在太子脸上,
“我呸。”
“狗贼,我叫你一声太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老子瞻前马后,连当年盛极一时的虞家都为你铲除个干净,可你用完就扔,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太子淡定地用帕子擦了一下脸上沾染上的口水,又随意地扔在一边,这动作就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乌涂鲁的不自量力。
乌涂鲁被他激怒,双眼赤红,连手下的动作都不知轻重起来,太子的脖子上立马显现出来一道血痕。
底下的臣子们见状都站起身来,连连劝诫,
“涂鲁兄弟这是作甚,你心中有什么不满不愿大可以全部说出来,太子殿下心善,定会还你个公道。”
“是啊是啊,涂鲁兄弟还是放下手里的武器吧,别叫太子殿下伤着了。”
乌涂鲁一双牛眼瞪了过去,
“心善个屁!”
“当年虞家一心为了太子,他可曾顾忌半点儿情分,昔日虞家的下场便是你们来日的!”
臣子们听后,也是想起来虞家满门一夜之间皆是惨死,那血腥气充斥了整条街,叫人现在回忆往昔,鼻尖还会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血味儿。
太子眼中的戾气毫不掩饰,他将眼神缓缓挪着下方一言不发的臣子身上,
“虞家偷盗私藏虎符,我这是为民除害。”
乌涂鲁口不择言,
“放你娘的狗屁!”
“那虎符还是你叫老子偷偷放进去的,太子年岁不大,难不成脑子已经不好使了吗?”
太子见乌涂鲁已然是疯疯癫癫的,脖颈上也传来刺痛,他便想施展内力,尽早结束这荒唐的一切,可下一瞬,他胸口起伏,一口鲜血就自口中喷出,溅地乌涂鲁一脸都是。
这下乌涂鲁好像真被吓到了,也恢复了几分神智,他松开手里的瓷片,退后几步,口中喃喃自语,
“不是我……不是我……”
太子妃被这突变的场景吓得脸色煞白,双眸都有些无神了,爬也似的到了太子跟前,嘴唇嗫嚅几下,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索幸她很快镇静下来,吩咐侍卫们将屋里的人都一一扣住。
御医很快赶到,来时便看到太子妃抱着奄奄一息的太子,女子哀痛万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御医想分开两人,可太子妃如同听不见也看不见一样,还是香薷费了大力气才将她拉开。
御医这才得以找了个空隙诊脉,脸色确实愈加凝重,他匍匐在地,
“太子恐怕……无力回天。”
被扣在内殿的臣子皆是一惧,身体一下子就瘫软在地。
太子活不成。
他们也是死路一条了啊!
一些老臣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变故,想起家中妻子儿女,均是哭泣起来。
殿内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还真有清明节哭坟那味儿了。
太子混沌的脑中乱成麻团,他张了张嘴,费尽力气想说些什么,但无人能听到,也无人去听。
太子妃像受了惊的鸟雀,眼里的惊惶伤心太过明显,睫毛一颤,盈满了泪的眼眶溢出来颗颗玉珠。
太子被人抬回了寝殿,御医又熬了一锅参汤给他吊命,为的便是等消息传入宫中。
本就身体不好的晟帝听后,也是险些晕倒过去,他强撑着身体坐上马车去了太子府,进了内室,便见着昨日还进宫与他下棋的儿子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榻上,
“儿啊!是谁把你害成这副样子的!”
太子眼眸睁得极大,可眼底早就是一片黯淡之色,只剩下一具躯壳而已。
晟帝视线冰冷,他看向立在边上的太子妃,眼睛红肿,身子摇摇欲坠,真情实感倒是作不得假,
“究竟是谁?”
太子妃听见晟帝问话,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言语嘁嘁,断断续续地才说完整一段话,
“都是……儿臣的错,若是儿臣早些……发现不对劲,太子便不会……”
太子妃翻来覆去地就是这几句话,晟帝紧皱眉心,见问不出来个所以然,便挥挥手叫来一个侍卫,侍卫战战兢兢地述说了原委。
晟帝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如同一瞬之间老了二三十岁,
“将今日来太子府的臣子先关押起来,至于那个乌涂鲁直接处死。”
晟帝疑心很重,吩咐完这些,他又看向跪在那痴痴傻傻的太子妃,眼底藏着浓郁的暗色,
“你……”
刚说出一个你字,太子妃便眼一闭晕倒了过去。
晟帝喉咙里的话堵了个彻底,好在御医是个有眼色的,他爬着过去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惊疑不定地说,
“启禀皇上,太子妃有孕一月有余,只不过打击过重,忧思过甚,有滑胎之相。”
晟帝握着床上儿子越来越凉的手,这消息明明可以叫人高兴,但他就是笑不出来,连扯动一下嘴角都很难,
“带下去好生养着吧,太子的后事就不要叫太子妃参与了。”
太子是留不住了,可好在还能留个后不是。
晟帝瞧着太子,满腹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这个儿子太过自负,若是再小心谨慎些,哪会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轻易被人杀害。
他早就知道太子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也打算叫他吃个闷亏长长记性,但这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做呢……
他是个帝王,同时又是个父亲,两者兼顾本就很难,自己的儿子整天想着篡位,他心里也是失望透顶,但虎毒不食子,他从小看着太子长大,教太子读书习武,这些都难以割舍抉择。
老天替他做了决定,或许太子本就与这个位置无缘……
但那些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