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今日怎么得闲来我这了?”
皇帝头戴深色幌头,身着素白色圆领袍服,手负在身后,明明应当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年纪,却过早担起了治理国家的责任。
“微臣拜见陛下。”
摄政王拱手作揖,皇帝连忙伸手扶住,绷着个脸说,
“舅舅这是作甚,莫要折煞外甥了。”
“陛下又忘了,先是君臣,再是舅甥,礼不可坏。”
皇帝无奈地摇头,他捏捏眉心,对内侍摆了摆手,内侍依言退下,他才开口继续说,
“舅舅还是如此古板,也不知将来的舅母是否受得了您这样。”
“微臣有一事启奏,轩王私下在崇州聚积势力,恐怀不轨之心。”
皇帝面色一下变得冰冷,他眯了眯眼睛,
“我这个三哥倒是胆子大的很呢。”
“且看他有没有命来坐这个位置。”
说完,皇帝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殿门口地上露出的一小片阴影。
摄政王说,“微臣还有一事。”
“微臣已有心仪之人,想于七日后登门提亲。”
皇帝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面上倒是透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迷惘,
“舅舅你没开玩笑吧。”
他舅舅素来不好女色,陡然间竟开了窍?
他不信。
“微臣不会在婚姻大事上开玩笑。”
“那我倒是好奇,入了舅舅眼的究竟是哪位奇女子了?”
皇帝促狭地问,他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
“此人乃是文远侯之女沈知许。”
皇帝噗地一下把茶水喷了出来,他随意拿袖子擦了下嘴,
“是文远侯那位身体病弱的女儿?”
“是。”
皇帝看着自家性情冷淡的舅舅,一时无言。
就他舅舅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得把文远侯家柔柔弱弱的病秧子女儿给吓坏了。
可这又是他舅舅头一回春心萌动,他又不好反驳,真是难办喽。
恰巧此时,内侍在门外喊道,
“太后娘娘驾到!”
“儿臣拜见母后。”
“微臣拜见太后娘娘。”
季柚宁嗔瞪自家弟弟一眼,
“怎得入了宫里也不知道去我那看看。”
摄政王还未回答,皇帝就凑到她身边神秘兮兮地说,
“母后,您猜舅舅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季柚宁抚了抚鬓边的碎发,
“总归不会是为了婚嫁求娶之事。”
“微臣来此确是为了此事。”
季柚宁瞠目结舌,她幻听了吧?
季容与有了心仪之人?
她不信。
“当真?”
摄政王难得扶了下额,他要成婚这件事就如此让人难以相信吗?
“千真万确。”
“是哪家的女子啊?”
季柚宁来了几分兴致。
“母后,是文远侯家的小娘子。”
季柚宁顿了一下,想起来幼时见到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是沈家的染染?”
得到肯定答案后,她看向摄政王的眼神复杂,
“你小子幼时就喜抱着染染不放,莫不是早就打了人家主意吧,若真是如此,你可当真是禽兽不如啊季容与。”
摄政王蹙了下眉头,似是想不起来有这回事。
季柚宁一看便知,她解释道,
“母亲与沈夫人乃是手帕交,幼时便总带着我们姐弟俩去沈家串门,彼时染染也才一岁,头上扎着两个揪揪,粉面团子一般,不知怎么,你那会儿总是黏在染染身边。”
摄政王脑海里倒真是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尤其是奶娃娃尿了他一身以后还在那咯咯地笑着。
“若你是真心实意想求娶染染,日后可要好好待她。”
“若不然我下旨为舅舅和沈家女赐婚。”
“不必,朝堂现下本就动荡不安,若陛下赐婚只会让沈家成为众矢之的,让众臣将矛头指向沈家。”
皇帝有些孩子气地冷哼一声,
“舅舅可知道多少人想要我赐婚,我主动提出来,舅舅居然半点面子都不给。”
季柚宁手指轻点了下他额头,
“你啊,都这么大了还如此孩子气。”
“你舅舅的考量并无错处,若是你掺和进来,会让文远侯在朝堂上更加难做。”
季柚宁说完后又转向摄政王,
“容与回去后告诉母亲,她定是十分欢喜,她可是一直忧心你的婚事,现如今提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
“什么?”
季夫人拍案而起,语气里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你今年二十有三,人家染染才刚满十六,你还当真是好意思老牛吃嫩草!”
摄政王杵在那像个木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能看出来他心底是极为不悦的。
“季容与啊季容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同曼清好了这么多年,你可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口!”
摄政王撩了一下外袍,直直地跪下,
“还望母亲成全。”
季夫人:……
这说跪就跪的功夫真是和你爹一模一样!
她坐在木椅上,手搭在额头上,
“幸亏我提早就为你准备了聘礼,否则还真叫你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多谢母亲。”
“快起来吧,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明日去沈府探探曼清的口风,你也一起去。”
翌日,季夫人带着摄政王登门了。
“曼清,今日老姐姐我又来叨扰你了。”
季夫人热络地挽着她手臂,面上还带着不易察觉的不好意思。
沈夫人还暗自诧异为何他们今日就上门了,她按耐住心中的疑惑。
前厅,两人坐在那饮茶,季夫人挥了挥手,王嬷嬷便将手里的木箱放在桌上。
季夫人慢条斯理地打开,入目地是一套白玉嵌红珊瑚的头面,甚是精美,却丝毫不落俗套。
“老姐姐这是作甚?”
“前几日在金缕阁看到这套首饰,就觉得很配染染。”
“老姐姐何故还和我打着哑谜,咱们姊妹这关系还用的着遮遮掩掩吗?”
“唉,说起来还真是难以启齿,我今日是想来问问染染可有婚配的打算?若有,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沈夫人状似好奇,
“是哪家的后生?”
“是我家这臭小子。”
季夫人干巴巴地说出这话,顿觉脸上发烫。
沈夫人心跳的快了些,她放下茶盏,犹豫着开口,
“我也不好替染染应下,若不然让两个孩子相看一番。”
季夫人心里激动,未曾想竟事情发展地竟这么容易,她赶忙应下,又递给摄政王一个眼色。
你小子可给我好好表现哦!
摄政王:……
他就这么不让人放心?
像是要印证沈知许心中的猜想似的,躺在软榻上嗑着瓜子的沈知许顿感心里闷闷地,似有石头压在胸口处,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知许掐指一算,今日已是第五日未见到摄政王了。
就特么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