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许一脸懵逼地被如玉拉走,恰好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她帷帽的一角,少女懒懒地抬起眼皮,见到来人只穿了一身薄薄的长衫,再低头瞧自己,又是斗篷又是围脖的,思及此,她手里的汤婆子不自觉地紧了紧。
妈妈咪呀,这个男的穿这么少,想必定是很抗冻的,不像她,里三层外三层的。
沈知许视线微微上移,想瞧瞧这是个什么奇男子。
男子身形高大,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简单的白玉簪子束起,鸦青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金丝边连云纹,腰间的青色祥云锦带上挂了一个白玉螭纹鸡心佩,他身子挺得笔直,通身透着股清冷贵气。
沈知许呼吸微窒,一口气没喘上来,竟一时间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合着社死不分年代,就算她来了古代,社死虽迟但到!
如玉见状,忙搀着自家小姐去前面的凉亭那休息片刻。
沈知许稍稍坐下,就对着如玉竖了个大拇哥,
“如玉,干得好!”
如玉被夸的俏脸微红,想到什么,她压低声音说,
“小姐,刚刚那位可是摄政王呐。”
摄政王?
谁啊?
不认识。
倒是挺帅的。
那张脸轮廓清晰,鼻梁高挺,双眸深邃,依稀能分辨出衣服下的好风光,定是极为宽厚健硕的。
想来一夜七次应当是不成问题的吧。
“咳咳咳……”
沈知许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噎到,把自己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摇走。
如玉忙拿出备好的药丸喂到沈知许口中,清凉感缓解了喉咙里的不适,呼吸这才逐渐平缓下来。
沈知许不解,既然有这种类似现代金嗓子的药丸,怎得不多备一些。
“此药可是有什么禁忌?”
“小姐,太医叮嘱过此药一月最多十颗,否则会对小姐身体造成伤害。”
沈知许点点头,她左瞧瞧右看看,无意间对上男子望过来的目光,慌忙移开,又想到自己现在戴着帷帽,有什么可怕的,她竟无端生出来些反骨,复又看了过去。
摄政王本就是习武之人,察觉到女子打量的视线,他摩挲佛珠的动作微顿,哪知腕间的串珠倏地断了绳线,佛珠噼里啪啦砸到了青石板上。
沈知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地瞳孔放大,微微张圆,原本的桃花眼变成了无辜的杏仁眼。
这……这……这可不兴碰瓷啊!
她转了个身,背对着男人,只留给他一个努力撇清关系的背影。
摄政王却是怔愣片刻,佛珠还在地上滚着,半晌,他唇瓣相碰,一字一顿道,
“有点意思。”
蹲在地上捡佛珠的离渊竟从素日里不苟言笑的主子嘴里,听出些微不同寻常的情绪来。
不确定,再品品。
想当年主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是直接颠了个皇权来着,就不知道如今又是有了什么打算。
“刚刚那位姑娘是哪家的?”
男子凉薄的声音传入离渊耳侧,他心下大惊,还是神色如常地回答,
“属下不知,要不属下去打听一下?”
完喽,他家主子这是红鸾星动了啊!
激动,想哭。
“罢了。”
摄政王说完,便向着虚空大师的禅房走去。
他脑子里回想起虚空大师之前说过的话。
佛珠断,缘分现。
有缘自会再相见。
“是。”
得,不用哭了,直接被这一句憋回去了。
离渊挠了挠头,属实是搞不清他家主子一会儿一变的想法。
————
“走了吗?”
沈知许悄咪咪地问。
如玉眨巴下眼睛,没弄明白自家小姐在问谁。
“小姐是在说谁啊?”
“摄政王啊。”
沈知许心有余悸地说。
如玉扫视周围一圈,才回答,
“走了的。”
沈知许拍拍胸脯,绷住的弦彻底松了,她有些好奇地打听,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如玉打开了话匣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传闻中,摄政王季容与残暴不仁,杀人不眨眼,当年他提着剑踏过满地的尸体逼皇帝退位,虽说如今明面上还是姓薛的,可人们都在背地里说朝政已是听从季家的了,皇位上那位只不过是摄政王的傀儡罢了。”
“虽说摄政王被传得是个活阎王,可世家小姐们还是趋之若鹜,如今摄政王正当婚配的年纪,季家的门槛都险些让人踏破了。”
沈知许听得这一番话,显然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那般神仙似的男子竟能做出如此行径吗?
是这样的吗?
她不信。
“不过摄政王性情冷硬,心思也是琢磨不定,虽说如今已二十有三,屋里没有通房妾室,也没听过他对哪家姑娘动了心。”
“夫人倒是和季家夫人走的极近,奴婢曾见过那季家夫人几面,倒是个热心肠的女子,和摄政王的脾气倒是天差地别,半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沈知许脑袋里闪过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再和刚刚见到的男子相比,眉眼之间倒是像极了。
————
“令爱本该在昨日便香消玉殒,可如今有了新的机缘,夫人忧心之事近日便可迎刃而解。”
沈夫人喜不自胜,语气都欢快了几分,
“不知大师所说机缘为何,可否透露一二?”
若是能提前寻到这个机缘,她家乖女便能少受一日罪了。
虚空大师捋了下发白的胡须,透着股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已然遇到了。”
沈夫人几乎要开心地落下泪来,她捏住赵嬷嬷的手用力几分,
“锦绣,你听见了吗?”
赵嬷嬷见着小主子从牙牙学语到如今的亭亭玉立,也是打心底里为小主子开心不已,
“是呢,夫人您没听错,小主子有救了。”
两人又絮叨一会儿,沈夫人喊着赵嬷嬷多为栖霞寺添些香火钱,又说要为寺庙破旧的地方好好修缮一番。
沈夫人出门后还直说栖霞寺真是个好地方,她到这儿来心情都松快了几分,当即就决定要和染染在这里共住几天,祛祛身上沾染的污邪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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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佛珠这是断了?”
虚空大师揶揄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季容与。
“明知故问。”
季容与不冷不淡地说。
离渊将主子带来的茶叶放在桌上,便告退了。
虚空大师拎起那包茶叶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眼睛一亮,
“呦,云雾毛尖可是好茶啊,你小子还算有心了。”
“当年你小子竟敢逼皇帝退位,就算他再不是个人,身上也有天子命格,纵使你命格再好,哪里是你能压得住的?”
“说了让你再忍忍,他命数已然快尽,可你偏是不听,一意孤行。”
季容与还是那副死不悔改的模样,谁的劝都听不进去。
他并不后悔,家人便是他的逆鳞,亲姐姐虽诞下嫡子,又贵为一宫之主,可薛煦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十年如一日地虐待殴打他亲姐,就连他的亲侄子也难免于幸,彼时他还小,不懂这些,可当他得知真相时,又如何能忍。
虚空大师无奈地叹了口气,悠悠地继续说着,
“那会儿你送来我这儿的时候,奄奄一息,已经遭到反噬,可老衲与你有斩不断的因果,除了救你别无二选。”
“罢了,说这些作甚,索性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小子的好日子也要来了。”
女子弱柳扶风的身影出现在季容与眼前,他手指下意识地想去摩挲腕上的珠串,却扑了个空,心里生出了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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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染和小季命运的齿轮已经在不经意间转动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