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文官被喝止住后,白佳轩一捋胡须,有了主意,他笑眯眯地看向刘孟轩道:“轩轩啊!我们几个老头子选了十组诗出来,但是呢,决赛只需十人进入,所以,老夫想让你来替我们选五组诗出来可好啊?”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肖阳歌若有所思,李筹沙和仇尼扎第两位文官则是心存疑虑。
李筹沙皱眉道:“这溪云诗会毕竟是难得的大规模诗会,若是让小辈来筛选,怕是不妥啊!”
仇尼扎第也难得和他统一了意见:“是啊,白院长,毕竟刘小姐只是一介女流……”
话还没说完,刘孟轩神色就冷了下来,冷峻的眼神盯在他身上,刚打算开口,白佳轩先摆了摆手,说道:“文才何见得以年纪性别来区分啊?”
二人还想再说点什么,一旁的肖阳歌开口了:“哼!轩轩自幼好学,四书五经无不通达,常到书院跟着我们几个老头子谈经论道,虽不是我等的弟子,但胜似弟子!吟诗作对时,偶得一佳句,让我们几个都是望尘莫及!我们几个都是把她当忘年交,是我们一小友!你们二人,安敢轻视人家?”
二人这下都没话说了,这白鹿书院的读书人脾气都这么大的吗?说好的温文尔雅呢?这怼起人来是理直气壮啊……
白佳轩笑着劝道:“唉,老肖,别这么大脾气,人家不是不清楚吗?不知者无罪!而且这二位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轩轩之才远胜于他们二人,但毕竟比起我们俩来还是有些差距,他们有所疑虑也是在所难免的嘛!不要动气,心平气和好好谈,人家二位大小是个人物,也不是那不要脸的人,更不是那不通人性的畜生!你好好讲人家会听的嘛!”
二人听着白佳轩的劝说,刚开始还觉得,这院长不愧是院长,就是比肖阳歌那糟老头有七度!
可听着听着,怎么不太对呢?人家肖阳歌好歹没骂我们,你这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图穷匕见啊你!白鹿书院的糟老头都坏得很,没一个好东西!谁再说白鹿书院的大儒浩然正气,他俩就撕了谁的嘴!
见二人憋着不吭气了,白佳轩又打一棒给个甜枣:“但是呢,轩轩年纪毕竟少,所见所闻不如我们几个,那她选的要是有什么问题,那我们再帮她把把关,要是没什么大问题,那就找她选的为准!老肖,还有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二人不耐烦地点点头,赶紧结束吧,来主持个诗会遭老罪了!肖阳歌自然也是没有意见。
就这样,刘孟轩自己也没想到,她本来只是想来看看溪云的诗,稀里糊涂就当上评委了……
但俩老头子也没有夸大,刘孟轩之才,确实是得到了白鹿书院诸位大儒认可的。
刘孟轩在十来岁时就常常跑到白鹿书院玩儿,跟着书院的学生蹭课,因为身份特殊,也没人去管她。
后来几位大儒偶然间发现此女之才竟是丝毫不输书院里的才子们,刘孟轩生得好看,气质不凡,又聪明伶俐,和这些老头打成一片,他们都把她当亲孙女对待。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小女孩如今已经二十了,长成了桃李之年的千金闺秀,学识随着年龄长,若不是她不是书院的学生,她都已经到了能出师的水平了。
刘孟轩来到案前,拿过诗作,便开始细细起来。不时点头认可,不愧是幽州文人的盛会,这还不到决赛便已经是佳作频出了,难怪几位前辈不好选择啊!
但既然刘孟轩能以女儿身成就如此才学,那肯定也不是犹豫不决之辈,一盏茶时间,就阅完五组诗,挑出两组略有瑕疵的诗作,暂定淘汰!
四人就在一旁观看,见刘孟轩的处理,就连两个官员也是不禁颔首,虽说俩老头说话不好听,但这大小姐还真是有点儿真本事啊!平日竟没注意州牧之女还是个难得一见的才女!
就在刘孟轩有条不紊准备继续时,颜子渊和灵虚的名字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刘孟轩的眼神也首次有了变化,手上也明显地慢了下来,不同于刚刚的干脆利落,她这时就像是担心把笔墨弄花,害怕把纸张扯破似的,轻柔缓慢地把纸张挪到眼前,逐字逐句细细地看,神情显而易见地专注了许多。
白佳轩看在眼里,露出了赞许之色!这一组是他亲自批阅的,他看到之时也是赞叹不已,毫不犹豫就选了出来,不论怎么选,这一组都必然不会落选!
刘孟轩忍着想直接看灵虚诗作的冲动,还是遵照顺序,先从颜子渊的诗看起。
嗯!不错,子渊弟弟的诗还是一贯的高质量,直抒胸臆,诗意紧凑,一气呵成,读得享受啊!而且在过去舒服的文笔之外,子渊弟弟又有进步,尾联多了些变化,不再是过往通篇都是一种情绪了,懂得起承转合了,天赋真好啊,进步真快!
因为也是自幼混迹在书院,刘孟轩和颜子渊可是老玩伴了,姐弟俩一同上课,一同学习,相互之间常作歪诗取笑,是白鹿书院的气氛组担当!
“二十余载惜陌路……”看来子渊弟弟是被灵虚折服了呀,难怪他俩关系能突然这么好呢……也是,谁见了这个灵虚的诗,能不对他心生好感呢?嘿嘿……嗯!本小姐仅仅只是对他的诗作好奇而已!
刘孟轩有些迫不及待地看上了溪云的诗。嗯!“燕山胡骑凄凉地”,中规中矩的开篇,但和子渊诗的情绪衔接得很恰当。
“二十九年弃置身……”原来他二十九岁了呀?比我大了整整九岁呢……这,有点多了吧~哎呀!刘孟轩!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现在是正经时候,看诗看诗!看下一句!
嗯!这句用典巧妙,两个典故不仅与诗意完美契合,而且二者相辅相成,对诗意加成一加一大于了二,好典故啊!
咦?前面那么低沉郁闷的基调,这颈联开始扭转乾坤了,而且衔接得很是丝滑,并无突兀之感,让前半首诗阴郁的气氛如雨过天晴般,乌云渐散,转眼间云销雨霁!
灵虚公子作诗,真是既合礼法章程,又暗藏玄机,不知不觉中便让人眼前一亮啊!唉,难怪子渊弟弟诗中竟是为其鸣不平,这等才华之人竟被埋没近三十载,世道之错啊!
溪云若是听见了她的心声,大概也会有一丢丢不好意思吧。但溪云之前那二十余年也确实是寒窗苦读却因世族垄断不得出头,他们的感叹句句属实啊!
至于自己嘛,自己抄的都是后世的诗,抄未来的诗怎么能算抄呢?自己能记住这么多诗也是很了不起的好不好!
不知不觉间,刘孟轩已将整诗读完,久久不作声,似是陶醉在了诗境之中。她看之前那五组都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而灵虚这一组诗,她就花了半盏茶时间。
白佳轩轻轻咳了一声,把刘孟轩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刘孟轩俏脸一红,果断把这组诗放在了暂定通过那一边。
四人看在眼里,望向剩下的四组诗,既然已经暂定四组通过了,那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剩下这四组诗里就只剩下一个名额了,小丫头会如何抉择呢?
刘孟轩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把四组诗都看遍,轻出了一口气,还好,不难选!其中三组都找不出很出彩的地方,只有其中一组,颇有特色,用词奇险诡谲,让刘孟轩看得心情起伏。
也罢,诡异一点总比平平无奇的要强一些,只不过,子渊弟弟怕是要有些麻烦了。
刘孟轩挑出最后一组诗,放在顶上,同时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白鹿书院的两位大儒。那组诗作上的署名,有一人赫然就是当初被逐出白鹿书院的大师兄——令狐幽!
果不其然,见这组诗占去了最后一个名额,两位大儒的神色也都发生了一些变化,神情变得很是复杂。像是意料之中,但又有些伤感,夹杂着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愠怒。
二人默契地转过身去,白佳轩的声音传来:“我看了,我对孟轩的选择没有异议。”
肖阳歌也声音低沉地表示同意,另外两人也没有表示反对。
至此,溪云诗会进入决赛的十人全部诞生!
刘孟轩看着二位大儒的背影,不禁叹息……曾何几时,这令狐幽,也是几位先生引以为豪的高徒啊!只可惜,误入歧途了!
在明知道白鹿书院的大儒们对抄袭诗词零容忍的情况下,依然心怀侥幸,结果被肖阳歌发现,几位大儒不顾多年师生之情,忍痛将其逐出师门,并且布告四方,让令狐幽的名声扫地,仕途无望。
也是从那之后,令狐幽便加入了白鹿书院最大的竞争对手,幽州另外一大岳麓书院!并在各种场合与白鹿书院针锋相对!
岳麓!越鹿!刘孟轩暗自感叹,这事儿,孰对孰错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