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到底没能立刻离开相邻，因为云驿第二天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很抱歉孟掌柜的，不是上林阁跟你过不去实在是相邻的百姓很是担忧。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来人是上次那位十分威严的女子，孟常也是今天才得知此人是相邻堂堂主，姓林，名海。
孟常大清早被人从被子里拉出来，没睡够，起床气连茶都压不住，脾气很想让她火冒三点，但教养告诉她不可以。
于是乎林海一番还算客气的解释没得到回应，屋里有云驿，上林阁双方至少十个人，显得有些打脸。林海气到脸色发青。
气就气吧，孟掌柜的要不是有一帮小弟要养，早跟她打起来了。
白桦和董大夫都不在，云驿这边就四人
如果算能说话的人的话，可能就一个，林霖不会应付这种场合。
好在林海这人“大度”，不在第一时间跟她计较这种小细节，而是泰然自若的说明自己的来意。
“实话说了吧，孟掌柜，有人举报你身常还愿之力还会用请“神”之术，上林阁那边的意思是，要么掌柜的跟我们走一趟要么……”她要么到儿却忽然停下，似乎在等孟常问下一个要么。
孟常会意很给面子的问上一句：“我要是不肯呢？”
林海：“……”
“我觉得阁下还是别不肯。”
“上次你们不是验过了？怎么，才隔了几天，这亡灵还能突然变成恶鬼不成？”
“亡灵当然不会，但如果人为的话，就说不好了，再者，上次我们忙着白水河的事，没亲自督察，谁知道闻人说会不会看在公子尧的面子上，给你松懈呢。”
“这话说的，我倒想起来了，请“神”之术
虽是邪术，却也是人尽皆知，其关键还是在于灵力，我这灵力与闻人说同出一处，为甚他可以入上林闹，我却要被找麻烦？”
这不是摆明了对孟某人人品的不信任嘛！
林海听罢这话却是不屑一笑。
上林阁又没有不能走关系的规定，他们只知道此人上来就空降上林阁内院，直逼内阁考核，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
林海心里门清，孟常就是想拖个大麻烦下水，她林海又不傻。
她嗤笑一声，义正严词道：“闻人师兄直属南江派系，我们哪有质疑的权利，你要是不服，大可到南江去告他，在那之前，掌柜的还是保重自己要紧。”
“行吧，另一个要么是什么？”
“要么，让我们的人跟掌柜的好好学学经商之道。”
“林堂主说笑了，云驿向来由少掌柜，管事，前掌柜等人打理，孟某不过是当个甩手掌柜罢了。”她扭头问林霖，“店里还缺人吗？”
林露：“不缺。”
孟常冲她一耸肩“堂主你也听见了？咱也是小本生意，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请人，当然，要是因为个人问题把店里人开了，那对店的名声不好。
林海气定神闲道：“这个掌柜的放心，我们的人自然是由我们负责，掌柜的只需要答应或者拒绝就可以。”
孟常当然不可能答应，答应了这云驿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不是孟冬黎的而是上林阁，或者，相邻的。
怕她再扯出别的理由耽搁时间，林海又道：“我记得相邻的安全是归我管，如果有可疑的店家，本堂主也是有理由追查的，到时候只怕对小店的名声影响会更大，孟掌柜的百般阻挠，怕不是云驿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双方的锋芒都毫不收敛，空气中仿佛能擦出火花来，林海靠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品着茶，姿态优雅。半点不禁担心应常会不同意。
“这茶水还可以，就是煮得久了点，味道过于浓郁了些。”
正僵持着，门外进来一人，是上次领孟常回上林林阁分堂相邻堂中比较沉稳的那人，他在正中停住，躬身行礼，“堂主，孟大夫到了。”
孟常规律轻轻敲打桌面的手指一顿，微微往霖那边偏了下头，霖会意，不动声色的接过诫子书，然后听到了孟常的传音，“哪个孟大夫？”
她问得有些急，声音险些劈。
“孟凡心。”
孟常却并没有把这口气松下去。
孟凡心也好不到哪去，孟家所有亲戚中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孟凡心，然而孟凡心对她最熟悉。
别说如今她只是遮了个眼睛，孟凡心是那种光听声音就能认出她的程度。
难搞。
更难搞的还在后边。
就听那小弟子说，“孟大夫说，她受人之托，来看看孟掌柜。”
林海终于说了来这里之后第一句让孟常高兴的话，她问：“不可以先回相邻堂，改天再来？”
小弟子：“她说，不可以，所托之人要求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给孟掌柜的看看眼睛。”
“她人已经到客栈了。”
也就是说，孟凡心就在楼下。
孟常嘴角一抽，能让孟凡心这么听话的，猜都知道是谁了。
“林堂主，既然有客人来了，我就不留诸位了，霖，送客。”
这回林堂主没有说什么，领着人下楼。孟常在二楼都能听见她们对孟凡心客客气气说话的声音，跟在她这儿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她想起来很早之前孟青扬跟她讲道理，让她在学医和学枪之间做抉择时说过。
“有些东西这么发展必然是有它的道理。孟家世代学医，不仅仅是看重了传承，还有那久积下来的名声。”
“乱世之中不缺杀伐果决的将军，却缺悬壶济世的大夫。虽然手无寸铁让大夫容易屈居人下，但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毕竟占少数，总会有人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挺身而出保护这种有用的弱小。”
以前不理解孟青扬为什么不希望她放弃学医了。
因为大夫多，只是在孟家多，在外面大夫，尤其是好的大夫，依旧是稀缺资源。
她信誓旦旦要跳出孟家大夫的圈子，没想到进了将士圈，这里优秀的人遍地都是。
没多一会儿林霖领着孟凡心上来了，孟常回神，赶紧变了脸，嗓音也沙哑，同时不忘回身一指自家两个屁话特多的小徒弟，“你俩，最好别说话。”
吓得两人大气不敢出，只好“哦哦。”两声，果然不出声了。
林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来，后边还跟着一个上林阁的弟子，捧着一个大大的箱子，林霖看见她变了样子也当做没看见。
“孟大夫，请。”
“谢谢。”
孟凡心虽然成亲多年，如今也不到三十岁，声音清甜，彬彬有礼，动作端庄，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走路相当稳，不疾不徐。
“前辈。”
她在圆桌对面向孟常行礼，“我大伯让我来看看你。”
“嗯。”
——
楼下，林海目送人上楼，问身边的人，“孟凡心和孟冬黎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林海一个眼神过去，回答的人立刻低下头来，将知道的一一报上来。
“孟冬黎是溪州的逍遥客，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白水河冰封前一直和孟青扬的女儿孟常是好友，两人经常轮流接溪州的任务。
白水河之乱她不知道在哪，没有去救孟常，所以一直心怀愧疚，对孟青扬一家格外好。”
“孟冬黎和孟凡心并不认识，坚持要过来只是因为受孟青扬之托。”
林海右眼皮一直在跳，这感觉不太妙。
“你最好给我好好想清楚，要是孟冬黎在这个时候把人撬走了，你们都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有人提议，“堂主，为什么我们不把白桦一并挖走？”
林海丢给他一个白眼，“要一个商人作甚？”
“……”
“上林阁最不缺的就是逍遥客和商人，上林阁招揽的逍遥客随便一个拉出来心眼子都能甩这商人八条街。
溪州除了大夫和白水宗的那些枪修，其他一概不用看。有那时间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能把孟青扬请出来，到时候直接把你调到南江去都不成问题。”
“堂主，既然孟冬黎和孟家关系好，为什么不……”
他话没说完就被林海一个眼神瞪回去。
“我傻吗？”
她最早请的人就是孟青扬，用的条件就是孟冬黎，但是孟青扬说，孟冬黎与他不过是普通恩人，病人，再没有别的牵扯。
不然她怎么敢这么嚣张。
——
三个小徒弟最怕大夫皱眉，最最最怕孟家大夫皱眉。
孟常还好，毕竟孟青扬都没办法，别人怎么看她已经不在乎了。
孟凡心却没有说病症，只是问：“眼睛能让看吗？”
“不能。”
不是她不相信孟凡心他们，而是真的不能看，孟青扬都没看过。
“大伯料事如神，知道董大夫肯定拦不住你，所以他特意给你准备了些药，让我给你带过来。
他说，只是些补药，所以你还是得注意。”
“知道了，多谢。”想了想，又问，“林 堂主请你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没有，相邻堂缺大夫，白水河开后他们派人寻我，正好我也有出来的打算，就同意了。”
“这样啊，想必孟大夫家里人也都出来了，孟大夫要是不介意，我给你们接风洗尘，赏个脸？”
“有劳前辈，我们能出来都是前辈的功劳，怎敢劳烦，应该是我们请前辈一叙才是。
再者，前辈曾在妖域林救过我一命，还没向前辈道谢。
只是眼下我们刚来，恐有考虑不周之处，等安定下来，一定登门拜谢。”
跟进来的小弟子听到这儿突然觉得不妙，又说不出哪里不妙，只好不动声色的继续做木头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