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或许从山路开始平坦的那一刻开始,枫山就已经不再是那个枫山了。
可是这变化衔接得没有丝毫缝隙,一般人还真不容易发现。
当然,真正让她后背发凉的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般而言非人场地气总归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亡魂的场地,阴气不是一般的重,可是她除了偶尔冒出来的冷以外,没有丝毫的不适,相反,融洽得很,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这里的温度挺合适。
她连阴气都难发觉了。
“姑娘?”
樵夫将她唤回,孟常听见牛叫,扯了扯唇角,也没纠结,麻溜的爬上牛车,“有劳大伯。”
“顺路而已。”
樵夫在前边赶车。
孟常摸出诫子书,调动体内还愿的灵力向周围探查过去。
既然这里是孝女的主场,那某些场景想来是她的记忆,留住的应该是她的不平。
按照樵夫的话来说,她这个时候该在夫家才是,怎么会对这里的事如此熟悉?还是说她其实当时就在这里,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连家门都没能进?
那她会藏在哪里?
厉鬼由以生前的怨恨为支点才得以成厉鬼,试想一下,如果是她,在外面不得志拖着个病殃殃的身子历经千辛万苦才回来,结果连家门都没能进……
如果是她的话,就要看那家人会不会拿孟家作为要挟了。
要是不会,大不了离家出走,回不回家无所谓,哪怕乞讨一段时间,总会有活下去的办法。
要是他们拿孟家作为要挟的话,那就麻溜点,水井里毒一放,屋子里点把火……总之谁也别好过。同样是活一次,干嘛要让着他们。
这么一想,孟青扬没有逼她早早成亲可能是太了解她的德行。
嗯,就是有点可惜,俩老人一把年纪了连个孙子都没能抱上。
灵力外放了一路,愣是没发现除了樵夫以外的其他阴气聚集的地方。
也可能是这里属于孝女的专场,所以她无处不在,也就显得她不存在。
孟常想了想,不动声色的将一分为二的白玉诫子书拿出来,将头上的风铃玉簪替换下来。
既不突兀,也做了防护。
孝女既然执意想要带她去镇上,她也不介意去看看。
她这人本事不大,就是胆子大。
然而,樵夫把她带到镇上就将人放下。就这么把她丢在红叶镇。自己赶着车去接女儿去了。
别说,这镇子还挺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挺像那么回事。
也就在这里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阴气的差异,比刚才冷了不少。
她在街上站了一会儿,这里时间变化可能不能用正常来判断,因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嘈杂退却,如同潮水退去,街道上一刻还在人声鼎沸,下一瞬已经夜深人寂。
“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在这里她就像鬼魂,更夫仿佛看不见她,直直从她身上穿过去,那一瞬她觉得有些冷。
更夫也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手指轻轻点着石桌,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亮起来,周围又开始热闹起来。
有“人”从她面前经过,她想拉住一个来问问高家在哪,伸出去的手直直穿过每一个经过的“人”,出声也没人能听到。
孟常:“……”
这种不被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感觉,还真他妈无助。
虽然她很想知道孝女究竟在传达什么,但是时间呆久了她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这里日月轮回,一天又一天,却总是同一天。
白天过去时那个黑夜,黑夜过去还是那个白天,昨天经过这里的小姑娘今天还是经过这里,昨天她在这里叫了声娘亲,今天依旧一模一样的叫。
昨天卖豆腐的大娘今天依旧在卖豆腐。连台词都没变过,买豆腐的还是那几个人。
时间就在这一天里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她从街头走到巷尾,再往前就会重新回到街头。
然而这条街安宁得很,什么也没有发生。
总不至于是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人间,所以怀念吧。
第五次轮回过去,孟常没兴趣等了,也许她就藏在这条街上,但是她不主动过来,只能她找过去。
她从腰间取下风铃,注入灵力,一晃。“叮铃——”
声音如水波荡开,所过之处幻像静止,人声鼎沸变得鸦雀无声,时间仿佛静止,在浓郁的阴气之下,她意外的感受到几道格格不入的气息——活人!
离她很远,她灵力扫过去,那三个人停了一会儿,把腿就跑。
可惜了,他们再快,也没有诫子书快,诫子书将三人勾回来扔在地上,三人痛呼一声,也就一声,然后迅速爬起来挤在一起,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前前前……前辈……冷静……我们,我们不是故意打扰您……都是……都是无意中闯入的……”
另一个小声说:“你是不是傻,厉鬼怎么会有意识?”
又一个说:“不是说孝女不一样吗?”
那人说:“就是,万一呢。”
孟常听他们嘀咕完才好笑地问:“活人啊,你们是哪里人?”
“上……上……上林阁……”
“唔,上林阁?那你们应该是有些本事的。”她诚心诚意的发问,“在你们眼中,我是个什么东西?”
三人:“……”
这是什么致命问题?
听说有些鬼确实有这么一个癖好,喜欢问生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答对了就放,答错了就杀。
“我不是孝女,就是诚心诚意的想问一下。”说着,她伸出手,将将好有个“孩子”从她面前经过,直直从她手上穿过去。
她又伸手去碰摊子上的东西,也碰不到,“看,我就是想知道,就我这样,还是你们也这样?放心,进来之前,我也是个活人。”
现在还活着没有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在鬼地方闹鬼,她也是第一次经历,主人公还是自己。
殊不知她这情况把三人吓得够呛。
“师师师师师……师兄……这这这这这……这可是死地,理论上来说我们这些外来人应该碰不到这里的东西吧?”
孟常已经听出来了,他们能碰到。
“怎怎怎么办?”
“我们……我们不会已经……嘎了吧?”
“嘎?”孟常不太懂这个意思,但是推测估计是死的意思,果然他说,“就是嗝屁的意思。”
孟常:“……”
你看我听懂了没?
相对成熟的那人,也就是一开始叫她前辈那个颇感糟心地叹气,“就是死了的意思,前辈莫怪。”
“所以,你们不仅可以摸到这些东西,还可以和这里的人说话?”
“嗯。”
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