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这么回来了？就这么简单？”
董悦不懂政，但是懂人情世故，“我觉得这人是不是太热情了点？你看啊，你和公子尧合作是你们的事，但是他也说了他和公子尧不合伙，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帮你？就因为那个阵法？
他要是直接去找公子尧，这最后一道考核不是小菜一碟嘛。”
话间三两下将一包药包好，递给小二，“这个，给李家二夫人送过去，就昨天过来看病那个。”
“好嘞。”
“我也看不懂。”孟常一边回话一边往嘴里丢花生米，惬意得不行，“但是他答应帮我唉，虽然他看起来亦正亦邪，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心思不会这么复杂吧？才二十岁诶。”
“这你要问他们。”董悦说，“回头问问你家徒弟。”
“我徒弟我还不知道嘛，木头得嘞。”
“你那三个徒弟，我都不想说，个性鲜明……那你就任由他这么帮忙了？”
“为什么不？我有什么可图的？”
“……”
董悦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他们的确没什么是闻人说可图的，财？人家一看就不缺钱啊，尤其是他身边那两位。
色？这要是看上孟常，吃亏的事谁还不一定，要是林霖的话……董悦觉得孟常会帮他打包。
“是吧，别想这么多，只要我一无所有，吃亏的就不会是我。”
“云驿……”
“还是那句话，他身边那两个不缺钱，他们要是想，开十个云驿都不是问题。”
二人正在这边聊得起劲时，白桦回来了。
“药堂怎么样？不忙吧？”白桦顺手接过董悦手中的药熟练的三两下包好，搁一边。
这空当董悦已经倒好茶水摆在柜台上，“不忙，都是些小事，”
突然多余的孟冬黎大人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那就好，要是累了就早些关门休息，不差这些钱。”
“这像是一个大夫的作风？”董悦嗔他。
“趁着我家董大夫还没有出名，可不得多歇息。”
他这边关心完才有空理孟常，“对了冬黎，夫子我给你找好了，眼下人少，暂时把相邻客栈后院的房间拿一间出来给他们上课。正好林霖在那边守着。哦对了，新院子我也给你找好了。回头你去看看，再决定是买还是租。”
“都可以。你决定就行……悦儿决定也可以。”
“……”白桦嘴角一抽，“你还可以再懒一点吗？”
孟常说着他的话拖过椅子坐下，“可以。”
董悦扯过纸接着抓药。
孟常忍不住问：“不是没有了？怎么还抓？”
“给你的，晚上带回去。”
“哦。你要不别管我了，好好抽空多关心关心你家那位，这两个月他可没闲过，比我忙多了。”
这两个月白桦都忙得脚不沾地，倒是她这个甩手掌柜的清闲得很，账有林霖管，外交有白桦管，跑腿有两个小的，熬药有客栈小二专门负责，哦对，白水河权限的事有闻人说和邬静，一个代表夏家，一个代表上林阁，还在周旋，闻人说是她这边的。
主打就是一个甩手。
就是云驿都开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人来挂任务，她这个主打架的，都快发霉了。
“没事，每天晚上我都有给他炖鸡汤补身子的。”董悦轻飘飘一句话，某人嘴里的花生瞬间不香了。
别人的补是鸡汤，她的补是黄连！
“这边还有多久可以安顿好？我想动身去曲阜。”
白桦听完眉头皱起，“你要去曲阜？”
“不可以？”
“可是可以，但是曲阜太远了点，白前辈不是说列夫子度不了吗？”
“没说要度，我就是去赴个约，在溪州那会儿他帮了我，跟我定了个十年约，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度我什么，但是我觉得我该去一趟。这不是天高路远的嘛，我琢磨着慢慢走着去，还能顺便玩一圈。”
以前想出来都是想去宗门和大家族，谋事，立业，求仙问道，现在不一样了，就她这三十岁的半吊子，脑瓜子还跟不上，修行注定与她无缘，所以她想游山玩水，做一个商旅似乎也不错。
“待本座去给你们开疆扩土，你们只管来接手事业就好。”
白桦冷哼，“给你收拾烂摊子还差不多。”
“你就说你收不收吧。”
“收收收。你有本事把云驿开到南江，我就有本事把它经营起来，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切～”
说完她悠哉悠哉晃着出去，“我回客栈了，拜拜。”
“你的药。”
“给我也不会吃，别浪费了。”
等她晃悠着走远，白桦才低声问董悦：“还是没好转吗？”
董悦垂眸把药包拆开，“没有，普通药物对她本来就没有多大作用，对修士的药，还得找仙门，或者孟伯伯。
只要她不用灵力，维持现在这个状态没问题。”
药包拆完，她又重新包起来，“孟伯伯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白桦静静看着她拆了又包，说，“可能得等明年。现在十月末，下个月是阿常祭日。”
董悦包药的手一顿，“不是说阿常在列夫子那儿？”
“嗯，但是这三年都没有动静，知女莫若母，孟伯伯和伯母最清楚阿常是一个有多念家的人，别说三年，只要有一丝意识，也要想办法给家里去消息。
也就阿常本人会觉得孟伯伯好骗，这三年他们没当着冬黎的面念，或许是怕给她添麻烦。”
“所以，她真的……？”
“……我也不知道。”他接过董悦手中的药，把它重新包回去，“其实冬黎以前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也最不喜欢依赖别人。
她什么都要自己做才踏实，要强得有些倔强。也不喜欢从商，不喜欢被束缚，理想是成为一个真正自由自在的逍遥客，无拘无束想去哪就去哪。”
董悦没什么表情地听着，重新抓过一张纸，这次没放药，就这么折来折去，没有目的的折。
白桦宠溺的抬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肉，“孟伯伯的愿望是拜访列夫子，看一眼祝由术完本。从商，把生意做到外面是我的愿望。
我今天还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韩夫子说，她曾经拿着白水山留影图去找公子尧，只为了换一个闻人说的消息，可是公子尧瞒了她三年。
如果是以前，她早就找过去算账了，或者干脆直接挑明不与他们合作。可是她没有。”
“她不是把所有东西都推给你了？”
“对啊，闻人家和云驿掌握着白水河，林霖没有那个能力，理论上她出面是最优解，可是她却把所有话语权都交给我。
除了防止垄断再次出现，我想不到其他可能，就像当初千山沧轩对白水河的垄断一样，如果白水宗垄断了白水河，谁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平凡人会怎么样。也许我们以后要出来，就只能仰仗白水宗，绝对没有现在这么自由。
云驿她也不管，明明有个刀客行在，少掌柜却是林霖，你以为她看的是关系亲疏，但理论上，孟轲更适合不是吗？现在她又同意闻人说的加入，表面上看像是在向公子尧示弱，实际上是做给刀客行看。”
董悦终于抬起眼皮看他，郑重地道，“你现在就像一个房客，和那些谋事的人一样。我又听不懂。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白桦噗嗤笑出声，“嗯，不用你懂。”
我也不希望你懂事，就像孟冬黎一样，一个人的懂事，心机，要经历的太多，代价太大。
“我就是跟你解释我为什么关心她。因为她做这些，像临终前交代后事，不是吗？”
董悦呆呆地望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泪光转了两圈被憋回去。
白桦好笑地捧起她的脸，“心里不舒服，想说什么，你说，我会听。不要考虑别的，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
“那……那如果我要回溪州，她要你留下来帮他，你怎么办？”
“这什么傻问题，她如果真的把我当朋友，就不会为难我。”
“万一呢？”
“那我只能另谋出路了。”
董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溪州这么大，又不是养不活我。”
董悦偏开头笑起来，揉着眼睛擦去泪水，“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嗯，是挺没用的，不开心了都不知道说出来。”
他转到柜台后，将人搂如怀中，“悦，以后不管什么，都不要憋着，懂？不管是我，还是冬黎，或者身边的每一个人，你跟他们开不了口，可以跟我说，我来解决。”
“你哪有那么多时间。”
“嗯，时间精力是我的事，你只管说就是了，我把你拐出来总要负责吧。”
去而复返的孟常挂在外边的树上，隐在算不得浓密的树叶后。
她回来得不是时候，刚好听见董悦那一声选择的问。
于是她停在门外角落里，本来想离开的，结果白桦一个转身，把她吓到树上去了。
这么一来，她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是回来干什么，倒是因为这个想起来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一时间有些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