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
孟常嗓子有些沙哑了，她问：“为什么一定要问？”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因为有人脑子一根筋，不会转弯那种，为什么要瞒着？因为你知道补救的方法对不对？但是这种方法于他而言有害，所以你不好说？”
“没关系，我来说，你告诉我，我来说，他闻人家白水宗的确对溪州贡献很大，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主修道的，天下大义跟我没关系。
你不是走的红尘道吗？你的独善其身呢？你跟他才认识多久？
别跟老子扯心动那一套，你要是有那玩意儿，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你不愿意说发生了什么，那你至少说，怎样可以把这一身东西送走。”
“没有办法。”
“什么？”
“白茹英说，他们来自溪州下的阵，除非自己想开离去，否则不会消散，如果放出来，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
她说列夫子度化不了他们，我也不知道怎样能度化他们。
而且……白茹英可以在白天，在我清醒的状态下短暂夺舍，我不知道它们当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存在。”
这样不确定的东西丢出去，万一夺舍事件发生，因果又要算在谁头上？
“那……那起码，让闻人说一起想办法，他在外边的时间长，渠道总归要多一些。”
“我怎么跟他说？”她很轻的说，“他忘了，虽然不知道忘了多少，反正肯定不记得我。
虽然如今这副样子糟心，但是，是我欠他……我不想再跟他有瓜葛，我怕时间不够，还不完那份人情和愧疚。”
其实从她的态度来看，多少能猜出河神是怎么封印的，铁定是闻人说出力更多，甚至于不只是力，什么样的恩情和愧疚能让一个求生欲极强的人不畏惧死亡？
恐怕不只是对她一个人的恩情，可是她选择一个人来背。
“……他们说你红尘心重，倘若有一天天下与红尘相悖，必然成祸端，你就是这么理解祸端二字的？”
“便当是吧。”
屋子里安静很久很久之后，才听白桦说：“随你。”
白桦不再与她争，“我是理解不来英雄，如果可以，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当英雄，代价太大，我只想活着。”
“巧了，我也是。”孟常在心里说。
……
云驿有军师，军师特能干，在文能左右周旋与各位长老商量事宜，从商动作干脆利落，办事效率一流。
半坡他买下一处药堂，相邻买下一处客栈。
这客栈还是师徒几人熟悉的客栈。
进门的时候掌柜的右眼皮一跳，直觉不妙，贴着一张笑脸迎上来，毕恭毕敬冲白桦行礼，“白管家。”
喊完不知道旁边几人怎么称呼，“呃呃啊啊”半天，心里清如明镜，嘴上做着最后的挣扎，“这几位是？”
孟常是笑得最开心的一个，不等白桦介绍，自己先“啊”一声感叹，“你不记得我了？”
然后顿悟，“是哦，上次来我还是个老婆子，没关系，”她将晓清怀源拉到前边，“这俩你应该还记得。”
怀源晓清脆生生唤道：“师父。”
唤得掌柜肝疼，陪笑陪到脸抽，心说“这东家有点记仇啊”，嘴说：“记得记得，是仙人啊，是小人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大掌柜的大人大量，又是仙家之人，心怀天下，不要跟我一个小小的蝼蚁计较。”
“啊，人家不是仙门人了啦，人家是逍遥客。”
“谁说逍遥客不能心怀天下，此心若琉璃，身份不过是身外之物，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在场人突然就明白那天白桦问“我刚来这边不久，还不是太熟悉，这边有哪个合适的客栈可以选吗？”的时候孟常脱口而出这家的原因了。
“咳。”白桦咳了声，提醒某人适可而止。
孟某人那点不多的良心这才从九霄云外飘回来，“有道理，你说的简直太对了。”
刘前掌柜：“……”
白桦指着孟常，“这位，就是新东家，大掌柜，姓孟，旁边这位，是少掌柜林霖，这两个，叫名字就好，这位叫怀源，这位是晓清。以后柜台还是你来管，有事找我。”
他一一交代清楚，又吩咐了些事项，才领着几人往后院去，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
“时间有点赶，先暂时住在这儿吧，等那边的事情处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找找有没有其他合适点的住宅，这边虽然环境也还可以，但是有点吵，人来人往的，不利于静养。”
孟常听出点不对味来，“你要养老了？”
白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是我，是你老人家。”
“开什么玩笑，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闯荡江湖的年纪……”
“孟伯伯说他过段时间出来看看。”
孟常揉揉鼻子，“搞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
“早晚要死，早一点养老不好吗？别人50岁告老还乡，你30岁养老，少走20年弯路。”
好有道理。
不过这个道理在一脚踏进后院时被她咽回去，路上她就闻到有药的味道了，一进这里味道简直不要太明显。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韩长老昨天找我有事，我先过去……”
白桦眼疾手快揪住人，“闻人家那边的所有消息都从我手里过，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事找你？”
“你这是垄断，私事。”
“不急，喝完药再去，一口闷的事，要不了多少时间。”
“不，很忙。”
“霖。”
林霖得到命令，直接将人扛起来往屋里去。
“大逆不道，他才来多久你就胳膊肘往外拐？”
“别喊了，又不是给你吃鹤顶红，你这么喊，吓到我家悦儿我明天就卷钱跑路。”
那药老远闻着味浓，实际上更浓，光是闻就能想象其浓稠得不忍直视。
“姐，你这是熬了一锅黄连吗？”
“不啊，黄连还没这一半苦。”
“ ……”
“有糖的。”
“我……等凉了再喝。”
白桦没那么多时间陪她们耗，交代这几天不要乱跑，又忙着赶回去找闻人家。
“白管家好忙啊，董姐姐你不心疼他吗？”
孟常莫名觉得晓清是在内涵她——人家都这么忙了，你这么大个人吃个药还要别人操心，人家一家子都围着你转。
于是默默端起药呡一口，苦到怀疑人生。
“长痛不如短痛，一口气喝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