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雨又说:“我喜欢你的辫子,好适合你,也喜欢你的眼睛,红红的,像兔子,很可爱,盯着我的时候……还很亮。”
轻云温和地看着她:“你喜欢就好。”
傅云雨点点头,又问:“你没有骗我吗?”
轻云:“骗你什么?”
傅云雨:“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真的吗?”
轻云:“没错,全部都是真的。”
傅云雨歪头道:“我想想……你知道海绵宝宝吗?”
轻云站起身,后退几步,用魔气在她面前凝聚出所谓“海绵宝宝”的轮廓:“是这个吗?”
傅云雨眼睛一亮:“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你知道啊……那你知道猫和老鼠吗?”
轻云略一思索,又给她弄出了一幅猫和老鼠的景象,甚至加了一点幽冥火,显得是杰瑞放火将汤姆烧了,非常的生动形象。
多亏当时认真跟着小时候的傅云雨看了,把这些奇怪又没用的东西给记下来了。
傅云雨更高兴了,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手道:“哇,你好厉害啊!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还会变戏法!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好人!”
轻云脸上浮现出温柔之色,单膝蹲下,蹲在傅云雨身前,轻声说:“傅云雨,我们走吧。”
傅云雨歪了歪头,看着她:“我们走?走哪去啊?”
轻云道:“我们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吧。你不该留在这里。”
不该留在这里?
可是……可是她好像一直都在这里啊。
轻云又摸了摸她的头顶:“你相信我吗?你不该留在这里。”
但是,此时此刻,傅云雨好像莫名就信任这个没见过的漂亮姐姐,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于是,傅云雨道:“这里好大,还好冷,我从来没有出去过,要怎么离开啊,走出去吗?感觉好累,要走好久,我不想走。”
轻云:“我背你出去,不需要你走,你不会累。”
傅云雨揉了揉脸,又揉了揉眼睛,小声说:“啊?可我已经很久没被人背过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应该麻烦别人……”
轻云:“没关系,我比你大,还比你高,背你很轻松,我也不觉得麻烦。而且……我也不算是别人。”
语毕,她在傅云雨身前蹲了下来。
傅云雨犹豫了下,还是爬到了轻云背上趴着,她双手揪着轻云的魔尊长袍,半张脸埋在她右边肩膀上,露出一双小心翼翼的眼睛。
“这样要走多久啊?”
“不知道。”
“你一直背着我走,你会不会累呀?”
“不会。”
“我会弹钢琴,我会很多曲子,你给我变了戏法,我可以给你弹钢琴听。”
“你真厉害。”
“你如果一直看着我,一直在我身边,那你有听过我弹钢琴吗?”
“听过,我知道,你很厉害。”
“妈妈如果知道了,也会像你这样夸我,说我厉害吗?”
“会的。”
“她如果知道我一直很努力,一直很听话,会觉得高兴、会为我骄傲吗?”
“会的。”
“我……我突然好困啊。”
“那你闭眼睡一会。”
“你会不会趁我睡着、偷偷把我卖给人贩子啊?”
人贩子,这词好像是……拐小孩的。她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魔尊大人不由得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轻云无语片刻,无奈笑道:“怎么会。”
“你刚才说,去别的地方……那你带我离开这里之后,我们要去哪里啊?”
“我们回家。”
“什么家啊?”
“你家。也是我家。”
“我好困啊,我可能真的要睡了。”
“没关系,睡吧。”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轻云。”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重要之人帮我取的,那个人说,轻是一个很好的字,有句话叫作‘来去一身轻’。”
“那云呢?是和我一样的云吗?”
“对,是和你一样的云。”
“真的和我一样啊……嗯……那你喜欢你的名字吗?”
“为我取名的人,把她名字里的云字送给我了,我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名字。”
“你叫轻云,意思是你姓轻吗?”
“可以算是,也可以不是。那个人还说,我今后若是喜欢什么字,可以用喜欢的字来当作姓。”
“啊?那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字吗?”
“我喜欢你的姓,和你一个姓,怎么样?我还有一个不常用、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名字,叫傅十六……或者,如果你喜欢,你也可以叫我傅轻云。”
“好奇怪,为什么要和我姓啊?你很喜欢我的姓吗?”
“嗯,我很喜欢。”
“但我觉得还是你原先那个最好,就叫轻云最好。”
“那我就叫轻云,不改。”
傅云雨问了一堆话,才在轻云背上安静下来。
像是睡着了。
但隔了没多久,傅云雨又带着点鼻音开始说话,像是即将睡着之前,最后一次寻求安心感的询问。
“你……你不会趁我睡着、丢下我的吧?”
“绝对不会。”
“我只睡一会,不会太久。你会等我醒过来的吧?”
“嗯,我等你醒,不离开你。”
“如果我睡着了,你在路上、遇上危险了怎么办?”
“我很厉害,不怕危险,也可以保护你,不用担心。”
“你可以保护我?”
“我可以保护你。”
“等我醒过来,还能再看到你吗?”
“能看到。”
轻云背着小小的傅云雨,走在这片没有边际的雪地之中,她每一步都迈得坚定,声音那么温柔。
“一定能。”
傅云雨已经闭上了眼,很小声地说:“后面有风,我有点冷……”
其实,无论是哪个方向,根本就没有风,轻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
但轻云还是道:“那我在前面抱着你走,这样就吹不到风了。”
轻云小心地将傅云雨放了下来,手抄起她的膝弯和后背,将这个孩子稳稳抱在了自己怀里。
轻云垂眸看了一眼傅云雨,温柔的低声问:“现在呢?现在还有风吗?还觉得冷吗?”
傅云雨闭眼靠在轻云身上,双手揪住了轻云胸口的衣服,埋头蹭了蹭,没再说话了。
轻云抱着她,安静地走了很远的路。这片雪地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被轻云抱着的,五岁的傅云雨,逐渐变成十六岁的傅云雨。
又走了很久,过了很久。
轻云怀中的,十六岁的傅云雨,变成了二十二岁的傅云雨。
也正是,二十二岁的傅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