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逃避了。这就是你的宿命。不要排斥吾的力量,这本就属于你,若你肯接受,你也可以像吾一样强大,无人能敌,成为唯一的神。”
而后,他将那把原本就属于傅霖的剑,抵在了傅霖喉间。
轻云刹那间就苍白了脸色,浑身发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脏都好似被人攥紧了,身体都开始颤抖。
她的剑锋,本该永远也不会朝向那个人,宁可朝向自己,也绝对不会朝向那个人,可是此时此刻,她亲眼看着魔神用它抵着傅霖。
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明白到,自己根本就无法反抗他。过去,自己也并不是成功反抗了他,那时之所以会被放走,只是因为他没有如此刻这般抓住她的把柄,觉得还有的是机会。
而今,她的命在梵琅玕手中。
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躯壳,在梵琅玕手中的,才是她的心,她的命。
那才是她的全部。
对面是货真价实的魔神,三千年前的魔神,如今,世上再难有人能够与他抗衡。哪怕只是残魂,她也杀不死梵琅玕,打不败梵琅玕,她赢不了他。
她不想听从除了傅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这世上,只有傅霖一个人的话,她可以无条件的听,无条件的做。她对成为魔神或唯一的神没有兴趣,对战无不胜、统治世界也没有兴趣,对所谓天下大乱、毁灭世界更是没有兴趣。
可是,什么都没有傅霖现在活着重要。
无论如何,无论怎样,都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再失去第二次。
轻云感觉得到,自己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她恍若未闻般,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答应你。”
梵琅玕侧过脸看她,放下了恨生:“噢?”
轻云抬头望向他,与他如出一辙的赤色双眸之中,藏着不甘,除了不甘,还有对另一个人的担忧。
她不仅仅是看着梵琅玕,更是看着他身侧的傅霖,似乎是在确认她是否有事,是否被方才恨生的剑锋所划伤。
轻云道:“我说,好,我答应你。我不会排斥,不会拒绝,我可以听你的,什么都可以接受,但是你要把她完完整整的还给我,你对她做了什么,都要尽数收回,不能伤她一分一毫……只要你把她还给我,不伤害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梵琅玕把剑随意丢在一旁,抬手扶了扶下巴:“原来如此。这算是交易?可以。”
他抬手放在傅霖的头顶,若有所思道:“只不过,吾很好奇,你为何可以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为何?
轻云缓缓垂下眼眸。
……为何。
因为她曾经救了我,将我从地上挖出,带我离开本该成为葬身之地的乱葬岗。
因为她曾经为我取名,背我走过很长的路,说我是这个世上最澄澈干净的人。
因为她曾经教我笑,为我编发,教我写字,教我折纸,为我做过许多事,教我明白许多不明白的事,关心我,在意我,悉心照顾我。
她曾带我看星星,带我看花,夸我最好,又舍命救我。
没有人拥抱我,可她愿意拥抱我;没有人喜欢我,可她愿意喜欢我,保护我;没有人把我放在心里,甚至是看在眼里,可她一直都那么温柔地看着我,一直将我放在心里。
这世上第一个真心实意对我好,唯一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都是她。
所有初次接触到的温暖,都是傅霖。
梵琅玕道:“吾发现了,你的仇恨,你的绝望,你的怒火,全部都是因为她而产生的,八年前如此,八年后亦是如此,她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人?”
轻云毫不犹豫地道:“心爱之人。”
梵琅玕似乎是愣住了,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他竟走神了片刻。
他皱了皱眉:“心爱……之人?”
心爱?那又是何物?为何这两字如此陌生?
轻云坚定地道:“是,她是我的心爱之人,她比一切都重要。”
梵琅玕收回手,转身向她:“孩子,你知道吗,这个人,并不是普通人,她不属于这里。”
魔神太阴,梵琅玕,八年前初见轻云时,便是称呼她为孩子,如今轻云已然长大,他还是如此称呼。
或许是出于对她能力的欣赏,对她应答下来的宽慰,此时此刻,说话语气竟然都不是那么冰冷彻骨了。
轻云一愣:“不属于这里?”
梵琅玕冷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来自别处,她从前不在这里。”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回顾过去,早该有所察觉。
以前那些蛛丝马迹,其实都有迹可循。
常常听不懂的话语,偶尔看不懂的图案,她做梦时害怕畏惧的东西,流过的眼泪……还有她过去的那个名字,傅云雨。
明明在自己眼前死去,尸骨无存,却又在八年之后重新出现,容颜未变。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除了自身所在之地,还有其他未曾想象过的世界。
然而。但是。就算如此。
轻云神色未变,毫不在意地道:“那又怎样?”
她绝对不会因此改变对傅霖的任何看法,傅霖就是傅霖,是她的师尊,是她的心爱之人,最重要的人。傅霖来自何处,经历过什么,又为何来到此处,都不重要,傅霖若不想对人提起,她绝不会去问,更不会去触及。
她爱的是这个人,而不是她的过去,她的秘密。
她只要这个人活着,只要这个人好,就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面对如此应答,梵琅玕也是稍有些意外,不过,神情还是冷冷的:“我不过是提醒,毕竟我对她毫无兴趣。”
轻云看着他刚才抬手又收回的动作,见傅霖还是毫无动静,蹙眉道:“你刚刚又做了什么?”
“我已经按照交易,撤了术法,收回了幻境之法。”梵琅玕闻言,微微转头,却发现傅霖还是没醒,眯了眯眼,“照理来说,她应该没事了。但是不知为何,她似乎毫无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