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霖明明还在感到生气和不可理喻，想给这个突然发疯说疯话的师妹几个大耳刮子让她彻底清醒，此刻，心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下，有点发疼。
凭什么这样说。为什么这样说。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明明已经没有人陪着我，已经没有人会愿意懂我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肯定自己会看不下去，会心疼？她就不怕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就不怕自己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也不是什么心软的人？更不是什么在意朋友的人？傅霖恍惚地想着。
我明明很自私，我其实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你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云慕霖道：“师姐，告诉我吧，你要杀的人是谁，我马上就去替你杀了他。”
傅霖承认，自己确实没法眼睁睁看着这位师妹在自己面前继续做这种傻事了，语气稍微好了些许：“就算我说了，你也帮不了我……”
云慕霖却道：“我可以，只要你信我。”
见傅霖还在犹豫，她竟然真的把刀子往里面送了些。
又有血缓缓流了出来。
云慕霖继续道：“其实，刀刃伤我，也只是皮肉伤，我还有其他办法可以对自己使用，有效很多，只是，那样做了……或许，我就死了。”
傅霖的脸色越来越黑，拳头也捏得紧紧的，几乎想跳过去哐哐揍云慕霖两下。
她见这位好师妹始终云淡风轻地站着，终于，咬牙切齿地叫道：“好了！好了！可以了！你别这样了！你别在这里发疯了！别他妈再弄了！我说！我告诉你行了吧！”
云慕霖收了小刀，若无其事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重新整理得服帖妥当，血似乎很快就没再流了，但她胸前、手上手套，仍是都被染红了。
她竟然毫不在意，甚至又轻轻笑了。
云慕霖如得逞一般，语调上扬道：“师姐，你心疼我。”
傅霖：“……”
她根本就不是心疼！她就是怕这人真的死自己面前了、到时候没法解释！总不可能她去挖个坑把云慕霖埋了吧？
她的手以前好歹是用来弹钢琴的，当初乱葬岗挖过一次轻云就够了，可不想再挖一次埋死人的坑！
云慕霖又不知好歹地说了一遍：“师姐是心疼我。”
这语气跟尝到了什么甜头，正在得意似的——傅霖居然有了这样的感觉。
……真的是疯了。
傅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觉得云慕霖是神经病、精神病犯了，她望着云慕霖身上的血迹，咬着后槽牙，又无奈又恼怒地道：“别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你死了会很麻烦，只是觉得你有点……”
有点像我喜欢的人。
仅仅是现在的发型相似，身上的气息也有几分接近。
只是有那么一两分、甚至都不能算是完全的像，或许都只是心理作用……她就没法真的看着云慕霖做这种傻事，哪怕这人可能原本就脑子有点毛病，她也看不下去，见不得受伤，想要阻止。
她大概也是神志不清了。
“算了，没什么。”傅霖觉得那青衣上的红在夜里也很刺眼，莫名就不愿再看，于是没再管云慕霖如何，转身就往回走，“你非要问，告诉你也无所谓。我要杀魔尊，怎么，你能替我杀了他？不能吧。”
原本以为会很快得到回应，没想到身后的人竟然沉默了。
有点怪。
傅霖走出大概十米，还不见回应，略一蹙眉，停下脚步，转头道：“我都说了你杀不了，云师妹，还是早点洗洗睡吧，不要老是这么莫名其妙……”
但傅霖发现，云慕霖似乎僵立在原地。
等了会，还是没说话。
傅霖觉得气氛不对，又喊了一声：“……云师妹？”
这是被吓到了，后悔自己说的话了，还是怎么？
好半晌，云慕霖才重新开口：“魔尊？师姐的仇人竟然是……魔尊？”
傅霖挑眉一笑，见她语气挣扎，似是犹豫后悔，心中复杂的情绪渐渐散去，竟然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是啊，怎么，你不想了？哎呀，无所谓了，你不用觉得不该说那种话……其实我也不在意的，也不希望你去，你最好也只是说着玩玩，反正我说过，我不需要别人帮忙，当然，或许你也会和林萧一样，觉得我有病……”
“为什么是魔尊？”云慕霖问。
傅霖愣了一下，皱起眉：“这有什么为什么？因为他杀了我喜欢的人啊。”
云慕霖走近了些，缓缓道：“魔尊……是什么时候杀了师姐喜欢的人？”
傅霖不愿说，冷道：“……不想提伤心事。反正杀了就是杀了。”
云慕霖继续问：“师姐，当今魔族早已避世不出，魔尊更是多年来没有人再见过，神秘至极……即使这样，你也知道，现在的魔尊是谁吗？”
傅霖点头：“……我当然知道啊。”
云慕霖僵了一下，道：“师姐，你知道，魔尊叫什么名字吗？”
傅霖想了想，诚实地道：“名字，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疯疯癫癫的变态魔尊。”
云慕霖：“……”
云慕霖的嘴角奇怪地扯动了一下：“……疯疯癫癫的，变态魔尊？”
傅霖冷哼一声道：“动手杀自己血亲，又搞什么幺蛾子内乱、弄得魔族内部死伤大半，这不就是完全的发癫、就是变态吗？”
云慕霖：“…………”
傅霖见她不答，逐渐拧起眉：“怎么？难道你觉得他脑子没病，做得挺对？杀得挺好？”
云慕霖：“………………”
傅霖有些震惊地道：“不会吧，好师妹……难道你真这样觉得？你好歹应该也是个旁的仙门的，受过什么神爱世人普渡众生之类的专业熏陶教育的，居然……比我还长得歪啊？！我不是魔族，我都觉得他是个变态！该被千刀万剐的！”
好半晌，云慕霖才应了一声：“没有……是，确实是，师姐说得对，确实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