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八年已是最后一天,若曦正好不当值,就斜歪在榻上,凝视着跳动的烛光,独自枯坐。‘笃笃’几声敲门声,芸香带着寒气推门而入。随手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忙回身掩住了门,一面缩着脖子嚷:“好冻呀!”
若曦纳闷地问:“今日不是你在前头伺候吗?怎么宴席还未结束,人就回来了?”
芸香一面搓着手在暖炉上烤着,一面侧头看着若曦笑道:“特意央了李公公让秋晨替了我。反正她正好想凑这个乐子呢!”
每年除夕宴席上近前伺候的人都会得些赏赐,又有机会见着平日不可能见着的人与事。芸香为了来陪她,竟然特特地推了这些。若曦心中感动,叹道:“我自个呆着,也不觉得孤清,何必还为此去求李公公呢?倒是白白欠了个人情!”
烤暖了手,芸香拿了食盒打开,笑说:“我备了些好吃的。今儿晚上我们一面吃喝,一面聊天,也好好过个年,岂不是比伺候人自在快活?”她把杯盘在炕上的几案上摆好。又往熏炉中添了一小把百合香,两人半靠着软垫,自吃自饮起来。
过了半晌,若曦还是没有忍住,假装不经意地问:“我姐姐可进宫了?”
芸香低头吃着菜说:“恩!还有八爷,八福晋都在呢!不过大概是因为病好不久,八爷看着精神不大好!脸上没什么血色。”
若曦端起酒,一仰脖子,狠狠地灌了下去,又有些呛着,侧着身子低声咳嗽起来。
“姐姐当心些。”芸香放下筷子,抬手为若曦抚背顺气。
因为心里存着事,若曦一整夜都没休息好。第二日一早迷迷糊糊醒来后,坐在凳子上就走神起来。
忽地想起手上的镯子,忙往下掳,试了几次,却未成功,摸着玉镯子,心神恍惚。
轻轻敲门声传来,若曦忙收拾心绪,起身开门,一面想着这么早会是谁,一面将门打开。
“姑娘吉祥!”方合利落的打了个千,一面起身,一面从怀里掏了信出来。
若曦一愣,就笑着接过,“公公稍等一下,我有些东西想麻烦你转交。”方合微微一愣,忙点头答应。
进了屋子,若曦凝视着手中的信发了一会的呆,打开桌上的宣纸包,把信原封不动地和之前的其它信放在一起,重新包好,拿了浆糊封上。
随后转身出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方合,笑说:“麻烦公公了!”
方合一面把纸包揣好,一面陪笑说:“不麻烦!不麻烦!”说完,打了个千,匆匆而去。
若曦依着门框,定定站着,看他身影消失。心中一遍遍重复着‘从此后再无瓜葛,从此后再无瓜葛,……’
背抵着门,过了很久,若曦似乎才突然回过神来,想着新年的第一天,一切都结束了。深吸口气,挥舞着拳头,对自己大声道:“新年新气象!”
爱情失败!伤心一时可以,颓废一时可以,但为了一个没有选择自己的男人搭进去一生一世就没有必要,不能从此生活就是黑色!
一面这么想着,一面笑着,一面手脚开始整理起了屋子,可眼泪却还是顺着眼角一颗颗滑落!止也止不住。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份外快,不经意已经两个月过去,皇上从五台山回返。若曦再次见到八爷时,他的气色倒是比初离京时要好很多?当她向他请安时,他笑如微风,眼光温和,随意地抬手让她起身。
若曦怅然地想到,他看淡了,放开了,也许是山中风光易让人忘怀人间俗事!也许是他再无闲情余力浪费在儿女私情上了!一切之于他,已经过去!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何 她还会有怅惘呢?
“你前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隆科多、李卫,我隐约明白些许。可田镜文,我就不懂了。”八爷看着若曦问道。
听到八爷突然这么的一问,若曦心里一紧,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一个字,且不知道周围有没有四爷或望舒的人看着呢!
她自己因此丢了性命就罢了,可不能连累了若兰。于是状若回忆,片刻后,无奈摇头道:“谁?这些不搭边的人我也不懂,我都不记得我说过这话了!!”
八爷愣了一会儿,眼里闪过困惑,随后微微笑着道:“不记得就算了。”
若曦忙告退,怕他再追问,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搪塞了。好在八爷也没继续,只静了一下,轻声道:“去吧!”
福了福身,若曦赶紧离开。
送春归去,迎夏来。
这日书房议完事,皇上突然道:“八阿哥,前几日你与朕提过想娶年遐龄之女为侧福晋?”
八爷起身作揖,“是,儿臣府里的子嗣终究太少了,拢共就一儿一女,还是想着多妻多子,开枝散叶。”
皇上看着八爷没说话,对于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自来不信,八爷究竟为什么想娶年氏,他岂会不知。
既然八爷想娶,让他娶了又何妨?这年羹尧有没有用由他说了算,可不是八爷说了算。
是以,皇上点点头,“朕准了,一会朕就下旨赐婚,让她成为你的侧福晋。再让礼部挑了好日子,把事情办了吧!”
“谢汗阿玛。”八爷跪地叩首。
八爷刚起身坐回去,太子就突然道:“既然这是喜事,不如双喜临门?”
皇上愣了一下,就问:“太子这是看上哪家的格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