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爷接过信后,看了眼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口,讥笑道:“你这是怕我看吗?”
若曦淡淡道:“做给绿芜看的,女子间的闺房话,不想绿芜不好意思。”
十四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也不是真想看里面究竟写了什么,不过随口一问罢了。揣好信后,起身要离开。
“十四爷。”待他回身后,若曦叮嘱道:“吩咐一下守门的人,见到绿芜时客气有礼些。”
十四爷笑了笑,道:“知道了,也不知道你怎么那么关心她。”见她脸色不好,又道:“放心,我会吩咐底下的奴才,若是见我不在,也不许他们怠慢了绿芜,这总行了吧?”说完,正转身想走,他的脚步却又顿住,脸色颇为踌躇。过了半晌才道:“有些话,论理我本不该多言,但……”
若曦连忙打断,“那就不要说了。”
他盯了若曦一眼,一甩袖,转身就走。本来想着看在儿时情谊的份上再劝一劝她有些事少掺和,谁知她还不领情,既然如此就罢了,他的善心不是时时都有。
若曦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她不想听。静静站了很久,才拿起早已凉透的茶,一口饮下。原来不管再好的茶,凉后都是苦涩难言。
她拿着绿芜的信,看一回,想一回,在院子里不停踱步。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成与不成只能如此。想着皇上当日的震怒,心下也是惧怕,可想着十三爷,想着他往日纵马驰骋的快意,今日孤零零一人,再想想绿芜的深情和才情,至少她可以陪十三爷弹琴、写字、画画、吟诗消磨渡过漫长岁月。于绿芜而言是这是最大的幸福,于十三爷而言,是寂寞苦清日子里的一点温暖。这也是她唯一能为十三爷做的了。
拿着绿芜的信,又一字字读了一遍,想起和十三爷间的相交相知,微笑着拿定了最后的主意。
有了主意以后,若曦泡上一杯热茶,就端着往乾清宫而去。
正好皇上刚下朝回来,端起热茶饮了一茶后,道:“今日难得天气颇好,这是深秋的太阳倒是舒服。”
若曦见皇上今日心情好似不错,就提议道:“既然天气晴好,太阳又不晒,不如去御花园里走走,皇上也能放松一二。”
皇上想了想,就同意了这个提议。于是若曦、李德全、王喜伺候着皇上在御花园内散步。走了一圈后,皇上坐于石凳上休息。神色祥和地目注着前方,深秋满树黄透的树叶在阳光下彷似透明,片片都透着莹润。
皇上侧头对李德全笑说:“苏麻喇姑最是爱秋季,说是‘比春天都绚烂’。”
李德全躬身笑着回道:“正是,奴才还记得姑姑站在黄透的银杏树下笑着唱歌呢!”
皇上眼光投注在地上的金黄落叶上,嘴角带着丝笑意,说道:“是啊,她会唱的歌可多了!就是草原上最会歌唱的夜莺也比不过她。”说着,定定出起神来。
皇上回忆起了年幼时的烂漫时光和记忆中的温柔女子,还有婉转的歌声。若曦认为此刻的皇上心应该是柔软的,连忙定了定心神,上前跪倒,磕头道:“奴才讲个故事给皇上解闷可好?”
皇上回神笑看着她,说:“讲吧,好听有赏,不好听就罚。”
若曦磕头起身后,静了一下,缓缓道:“西晋时,有一个叫绿珠的女子,是当时富豪石崇的家妓……”
皇上笑道:“这个朕知道,换一个。”
若曦笑了笑,又道:“有一个叫林四娘的女子,原本是秦淮歌妓,后又成了衡王朱常庶的宠妃……”
皇上淡淡撇了她一眼,道:“这个朕也知道。”
若曦被皇上那一眼看得心里一紧,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皇上,这些女子虽然不幸沦落风尘,却侠肝义胆,为报知遇之恩,不惜以命相酬,她们是否也算可敬可佩?”
听她说到这里,皇上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了,这些个皇子府里都有他的眼线,绿芜去四爷与十四爷府邸的事怎么会瞒得过他?他静了一会儿,点头随口道:“不错,都是节烈女子,胜过世间很多男儿百倍。你引用了这么多关于风尘女子的事迹,究竟想说什么?”
若曦咽了咽口水,赶紧跪倒在地上,磕头道:“皇上,奴才想说如今就有一个愿意为报相护之恩,愿意以身赴难的奇女子。”她连忙将绿芜和十三爷多年相交之事娓娓道来,把她个人对绿芜的感觉也细细告诉了皇上。
皇上脸色淡淡,难辨喜怒。可话已经说到这儿了,若曦不可能收回,只继续磕头求道:“求皇上成全,让绿芜做个使唤丫头,为十三爷洒扫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