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见李义府之前李治便已去密信给许敬宗,问他借了一样东西。几日后,许敬宗的回信也到了。
他看过许敬宗的回信后,便让王福胜烧了。
他在政务堂处理完奏疏便要去看徐慧与两个孩子,穿过御花园时,远远的便瞧见一宫婢静立荷花池边上,不时抬手好似在擦拭眼泪。
“王福胜,那宫婢朕瞧着好像是皇后宫里的人。”李治问道。
王福胜顺着李治的视线看去,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回道:“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柳娘。”
“柳娘,”李治回想了片刻,脑海里有了模糊的印象,他盯着柳娘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后,便生起了个想法,“走,随朕过去看看。”
今日王皇后心情,正好又是柳娘伺候在一旁,而她又不如春桃那般能说会道,也不如春桃那般的王皇后信重。所以王皇后将满心的怒火,全数发泄在她身上。
她心里自然有委屈得想哭,但她不敢在两仪殿里哭泣,只能跑到御花园的僻静之地默默流泪。
就在柳娘难过的擦拭着眼泪时,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为何在这里流泪?”
柳娘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转过身来一看,见李治正温和的看着她,这让柳娘瞬间惊慌不安起来,她战战兢兢地跪下道:“奴婢叩见陛下,请陛下恕罪。”
没听到李治叫起的声音,这让柳娘更加惶恐不安,可她不敢说话,只能垂着头等着李治发话。就在她越来越紧张时,忽然感觉到李治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且时间还不短,这让她害怕的同时也不自觉的红了脸,将头垂得更低了。
空气好似在逐渐升温,这让柳娘不知到底该不该说话。在她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到李治轻浅的笑声,随后一只骨节分明,饱满又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头顶传来李治温润的声音,“起来吧,地上冷,别跪着了。”
这温柔的话语让柳娘一时忘了身前之人是帝王,她抬起头直愣愣地看向李治,恰好与李治那深邃又柔和的眼眸对视上。
“怎么呆愣住了,快些起来吧!”李治对着柳娘微微挑眉,勾唇一笑。
这一眼让柳娘的心扑通扑通的加速跳动,在李治的眉目含笑地注视下,她不由自主的将手放进李治的掌心里。
待她起身站好后,李治便松开了她的手,这让柳娘心里闪过失落。不过须臾她便回神,于是赶紧抛开心里那不切实际的妄念,准备开口请罪。
谁知这时李治摩挲着手,轻轻道:“指若削葱根,芊芊如凝脂,”他将拉过她的那只手放在鼻下轻轻一嗅,叹道:“好香,用的什么香料?”
柳娘虽然不知李治吟的诗究竟是何意,但她大概知道李治在夸她的手好看,这让她脸上瞬间泛起红晕。且李治赞叹她香的动作更是让她脸颊发烫,心神也跟着摇曳起来。
她努力定了定神,结结巴巴道:“回陛下,奴婢……奴婢未曾……未曾用任何香料。”
“哦?莫非是你自带的体香么?朕竟然不知这宫里还有这等个妙人。”李治毫不吝啬的继续夸赞。
身为一个不起眼的奴婢,得了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如此赞美,此刻的柳娘如同喝了酒一般,心神飘忽又迷醉,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话,只道:“陛……陛下过誉了,奴婢当不起。”
李治低低一笑,他的声音磁性、温柔,有着难言的吸引力,让她想向他靠近。可她到底还保留着几分清醒,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羞涩地垂下头,轻轻咬住自己下唇。
就在柳娘心里泛起丝丝甜意时,便听到了李治的问话,“朕刚才瞧见你方才好似哭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这话让她瞬间想起了王皇后,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便清醒了大半。将自己心里那点子雀跃强制按下后,恢复了恭敬,“奴婢只是有些想家了,才躲起来哭泣,奴婢知道这么做违反了宫规,还请陛下恕罪。”
她声音恳切,李治听得动容,“无事,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语气比刚才更柔和了。
“谢陛下宽恕。”柳娘福了福身,忽然想到自己是趁空跑出来的,怕一会儿被发现责罚,便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可心里却生出了不舍。最后,她还是支支吾吾道:“陛下,奴婢出来的时辰不短了,该回去了。”她心里有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期待李治能叫她留下来多说些话。
李治颔首道:“那你去吧!”
柳娘心里闪过不明所以的失落,随后她鼓起勇气又抬眸看了李治一眼,见李治温柔含笑的看着自己,便又羞涩的垂头,而后行礼,“奴婢告退。”
待柳娘离开后,李治朝着王福胜伸手,王福胜愣了一瞬立马明白过来,将一块干净的素绢递给李治。
李治拿着素绢一点一点地,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刚才拉过柳娘的那只手,说道:“你日后多注意着她的动向,若是她又被王氏责罚了,派人悄悄送些没有标记的小物件给她。”
“送什么?”王福胜呆呆地询问。
“自己看着办,总之随意找些小东西送去就可,不必太过上心。”李治说着,将手里的素绢丢给王福胜,淡淡道:“烧了。”随后,他提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