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心禾对俞婕妤笑道:“这孩子的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官家一向要我们节俭,若知我们的首饰花了大价钱,恐怕不会欢喜。”
俞婕妤未有异议,却又蹙眉说:“但七夕那日,张娘子势必会以番商珠子为饰,我就算找出手头最好的首饰。跟她的相比。也难免逊色。”
董秋和看了眼苗心禾,得了苗心禾的示意,才应道:“七夕之试,意在选会梳头者,娘子们未必需要用贵价首饰。官家发式,与娘子们不同,不必戴花俏冠子。秋和以为,届时为娘子梳好头即可,至于冠子,实乃装饰之物,选些绫罗绢花,甚至彼时鲜花都是好的。若用无价之宝,倒是喧宾夺主了。”
听得俞婕妤连连点头,亲自伸手把董秋和扶起来,含笑道:“好姑娘,多亏你提醒。你说这些话,也不防着我,可见心里是极坦荡的。”
董秋和拜谢,却又是大窘,讷讷地不知怎样应对。倒是苗心禾从旁笑说:“咱们俩是什么关系,谁荐的人做梳头夫人都一样,防你做什么?”
晚上,赵祯心中想着苗心禾,便随手画了一幅苗心禾的画像,并吩咐张茂则帮自己裱起来。赵祯又拿出一张画,让张茂则把这张也裱起来,赵祯看着画,突然问张茂则对于这几年曹丹姝的作为有何看法。张茂则不知赵祯的意思,想了想便说自己对曹丹姝很敬重,她名声在外,国朝上下无人不知她的贤名与宽和,赵祯听完后若有所思。
次日,俞婕妤让顾采儿梳了个不加冠子与假发的小盘髻,然后便又来了重华殿。
她展示了一圈后,看着苗心禾与董秋和问道,“如何?”
两人纷纷夸赞,即便如此俞婕妤还不放心。于是苗心禾朝着一旁伺候在最兴来身边的梁怀吉招手,待梁怀吉上前来后,她道:“你是个男孩儿,且帮俞娘子看看,这发样儿好么?”
她不经意的一声“男孩儿”,让梁怀吉心里一暖,鼻中竟有些酸楚。
梁怀吉着意细看俞婕妤的发髻,欠身道:“这发式颇有新意,未见宫中人梳过,官家见了定会说好。”
俞婕妤略显犹疑,追问:“不戴冠子官家看了会喜欢?”
“臣以为,那日董内人言之有理,官家要选的是会梳头者,不是会做精巧花冠者,故不必在冠子上多下工夫,让顾内人把发式梳妥帖就行了。”梁怀吉认真的回答。
俞婕妤再看向董秋和手执的菱花镜,旋即笑道:“那好,我就听你们这一回。只是不加冠子,这妆容就一定要画得精致方可了。”
梁怀吉没有附和。而苗心禾笑道:“官家爱以导引术梳头,因此手法可以按摩头皮,理通经络,以健体强身。七夕之试,仅看冠发是看不出内人导引术高低的,所以这几日你梳头不妨多理经络,好生将养休息,七夕只着淡妆,官家看见你的好气色,自然会知道这是顾内人导引术的功效。若你实在不放心,便让采儿用罗绢为你做一顶头冠,也可。我就罢了,如今怀着孩子,这经络可不敢乱按,这次就看你了。”
俞婕妤一听这话,立马明悟,然后回道,“那行,我听你的,回去我就让采儿做一顶好看又不奢靡的花冠。你放心,我定不会让那位的人去到官家身边。”
苗心禾无奈的笑了起来,这俞婕妤平日里除了教养娴静,就是来她这里聊天。对赵祯的宠爱看得很淡,整个人很是佛系。
只是不知为何就是看不惯张妼晗,但凡对张妼晗有利的事,她总是想添堵或者破坏。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俞婕妤看着更生动有生气,才桃李年华,苗心禾也不想看到她除了面对娴静之时有些生气,其余时候皆暮气沉沉的。
七夕那日,赵祯带宫眷驾幸金明池琼林苑。
琼林苑在顺天门大街,面北,与金明池相对。大门牙道两侧皆古松怪柏,中隐石榴园、樱桃园之类,各有亭榭。
每年花季,这里柳锁虹桥,花萦凤舸,遍开素馨、茉莉、山丹、瑞香、含笑、射香等进贡南花,又有梅亭牡丹,胜景不可悉数。
今年花朝节,因官家忧于朝中事,且二公主又病了,故无心绪驾幸池苑。直到七夕,听说琼林苑从太平兴国寺取来培育的秋季牡丹开花了,才临时决定游幸赏花,且于此地选取新任司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