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动静不算小,柳晴和屋里春夏两个丫头也听到了。
淡春直接开口道:“大娘子,奴婢这就让候姑爷和礼哥儿进来。”
柳晴点点头:“去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淡春独自一人返回,面色愤愤:“大娘子,罗林搬出郎君来,偏不让礼哥儿和姑爷进门。”
柳晴微蹙眉头,片刻间沉声道:“你再去同他说,即便我如今这般模样,要打发走他,也是轻而易举!”
淡春很快将话带到。
罗林听了这话后,一张脸瞬间变得青白交加。
好一会儿,他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道:“如此,小的自然不敢忤逆大娘子,小潘管事、候姑爷请吧!”
内室里静悄悄的。
柳晴没有一起见两人。
潘礼先进去,淡春和夏妆在外间陪着候三力。
潘礼一见柳晴就躬身道:“大娘子,常州那边已经安顿好了,我们即刻就可以动身。”
“嗯,辛苦你了礼哥儿,只是这样一来,我担心将来你回来了,他会迁怒于你。”
柳晴叹了口气,面上有些歉意。
潘礼听了她这话,目中飞快划过一丝犹豫。
不过很快,他便下定决心继续道:“大娘子,小的不后悔!”
原本他和爷爷被卖到伢市,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为奴苟活的打算,可大娘子买下了他们祖孙。
郎君一路高升,从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仇恨日渐变得活跃了起来。
忠勇候府,从前在家破人亡的潘礼面前,是个庞然大物,可现下,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小,不,应当说主家的差距同他们愈来愈小。
他心底生出了奢望。
沈家的灭门之仇,此生他未必就报不了了。
“大娘子!”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柳晴道,“人这一生,总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郎君迁怒我,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我们祖孙不能借他的势报灭门之仇。”
柳晴有些意外的望着他。
她一直都知道潘礼出身不凡,不是寻常奴仆,但是那是对方的私事儿,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她一向不过问。
可看他现下的样子,是要告诉自己?
果然,潘礼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娘子恕罪,一直以来,小的祖孙都没有向你坦诚。”
柳晴从座位上起身,虚扶了他一把:“礼哥儿,起来说话吧。”
“小的原名沈逸,乃前吏部尚书沈忠尧幼子,四年前家父被人陷害,卷入大业七年的科考舞弊案中,我爹成了此次科考舞弊案的主谋,沈家男丁,上至耄耋之龄的曾祖,下至襁褓中的幼侄皆被斩于西街菜市口!”
潘礼说到这里,忍不住红了眼眶:“潘爷爷是小的家中的大管家,当日他忍痛,用同我一般年纪的孙子换了小的,是以小的才苟活至今。”
柳晴望着面前雌雄莫辩,凤仪绝佳的少年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声。
若非生逢巨变,他原也是金陵城中锦帽貂裘、意气风发世家公子哥儿,可惜了。
“那,礼哥儿,要不此事你就别掺和了?否则跟着我,你怕是此生都报不了仇了!”
他虽然没说仇人是谁,但能将这么大的案子按在六部尚书的头上,想来背后之人的势力不容小觑。
不说她去常州以后,只能隐姓埋名过市井小民的生活,便是如今,她身为正四品的知府夫人,在那些人面前,怕也是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