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深听出宋莺时的潜台词,似笑非笑地回敬了一句,“商太太谬赞了,这方面我还不如你。”
宋莺时:“……”
她正要说什么,商砚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是商鹤荣打来的,两人各自噤声,商砚深接了起来。
两人先谈了几句何歆的病情,商砚深敷衍了过去,而后便是工作上的事。
有关于北美这边分公司的业务,商砚深在回国前曾经负责过两年,听上去像是一时半会儿谈不完的样子。
宋莺时看到前面正好有个咖啡店,便对商砚深打个手势,示意自己去那等他。
她点了两杯咖啡,挑了个座位坐下等他。
正低头看着手机,忽然感觉对面坐了个人。
这么快打完电话了?
然而,宋莺时一抬头,竟然是贺酌。
“莺时,好巧。”
宋莺时蹙起眉头,“贺酌,你跟踪我?”
贺酌长腿一翘,闻声失笑,“只是凑巧碰到而已,我还没有这么无聊。你怎么来医院了?”
这家咖啡店正好开在医院内部,如果不算来医院的人,不会走进这里。
所以同理可得,贺酌也来了医院。
但宋莺时不想问他为什么到医院来。
不管是跟踪还是偶遇,宋莺时都不想跟他打交道。
她准备走人。
恰好,宋莺时点的咖啡上来了,两杯。
贺酌挑了挑眉,“你有朋友一块儿来的?”
宋莺时也不含糊,“上次就说了我来镁国找我老公的,你真是贵人多忘事。”
“哦?”贺酌像是听不出她言语里的攻击,面不改色道,“这么有缘,那我一定要见见你丈夫了。”
宋莺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她本想心平气和地在贺酌面前保持自己的高姿态。
但贺酌那若无其事的模样,总是能击破她平静的外表。
为什么他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这么自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宋莺时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这样合适吗,贺酌?我要怎么跟他介绍你呢?我那劈腿滥交的前男友?
贺酌也跟着笑了笑。
果然脸皮够厚,他甚至笑得还有两分玩味,半点不见尴尬。
“原来你还在介意这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其实你也放不下我?说实话我挺高兴的,莺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总担心其实你没那么喜欢我。”
宋莺时垂下眼睫,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看着那两杯咖啡在考虑哪一杯看上去更烫一些。
但是想想还是作罢。
这杯咖啡要泼,早几年前就该泼了。
现在泼,待会儿别真的落个“放不下”的名头,倒恶心了自己。
于是,宋莺时淡淡扔下一句,“自作多情是病,你可以就近看个病。”
转身就要走。
然而,贺酌却一把拉住了她,“坐下聊聊吧。”
“松手。”
贺酌不放,“这几天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人和狗语言不通。”
贺酌闻声还笑了出来,觉得宋莺时此时赌气的样子莫名有几分可爱。
“那你那天加我干什么?”
宋莺时用力甩了甩,甩不脱他的手,火气越发涌上来。
她霍地转身,“贺酌,你还要不要脸了?”
“脸不要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同意把我加回来。”
他如此纠缠,宋莺时当即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不风度的了,直接抬起自由的那只手,朝贺酌的脸甩去。
宋莺时的动作不算快,贺酌完全有机会躲开,但他动也没动,就受了这个巴掌。
“你……”
“这是我欠你的。”
宋莺时只觉得羞辱异常,气得眼眶都红了。
贺酌欠她的,哪里是这一个耳光就能还清的。
她咬着牙,“放开我。”
“莺时……”贺酌盯着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从重逢时就游刃有余的表情终于剥去了外皮,露出真实的模样。
“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我希望我能有……”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她加了你的微信。”一道低沉冷淡的男声打断了贺酌的剖白,“因为我。”
宋莺时没有回头,贺酌却倏地抬起头。
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宋莺时身后,“你……你……深、深哥……你怎么……”
宋莺时难得在贺酌脸上看到如此滑稽的表情,但她却笑不出来。
身后的脚步声走近,一只温厚的大掌搭上宋莺时的肩,另一只手直接拂开了贺酌抓着宋莺时的手。
贺酌的手指本能地抓了一把,却还是空了。
他倏地站起来,一双鹰眸盯着商砚深揽着宋莺时肩膀的手,目光发沉。
他看向商砚深,短促地笑了一声,“哥,这是怎么回事?”
商砚深微微不耐道:“废话少问。”
的确,此情此景,哪里还需要问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但是,关系一目了然,不代表贺酌能接受。
“你知道我跟莺时有过一段吧?”
商砚深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目光一挑,“我当然知道。”
他嗤笑一声,嘲讽道:“我还知道,你跟我老婆那段过家家的关系里,最刺激的桥段也就是你跟别人睡觉的戏码——怎么,这很值得一提吗?”
贺酌的面色微微变了。
他背叛了宋莺时这件事,无论宋莺时说几次、骂多狠,他都不介意。
但是从商砚深口里说出来,却完全不一样。
就凭商砚深开口就能叫宋莺时“老婆”,就比贺酌跟宋莺时那段露水一样短暂清澈的恋情要高了不知道几级。
明明贺酌是先来的那个人,却商砚深此时透露出那股“你也配”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
贺酌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我接受不了……”
商砚深没好语气,“我还用你接受?”
贺酌直勾勾地盯着他,“只要我们一天是亲戚,面上总得过得去吧?”
“这么说,你还打算跟我对着干了。”商砚深没什么意味地勾了勾唇。
那笑容里带着轻蔑,宋莺时在一旁看得很清楚。
贺酌是商砚深生母那边的亲戚。
一个非常平民的家族。
最“煊赫”的事,也就是商砚深的生母给商鹤荣生了两个儿子,但没等到商砚深生母带着这两个儿子光宗耀祖,她就跟另一个儿子一起,在一场意外中双双去世了。
关于这段过往,宋莺时只有一点模糊的概念。
而这之后的事,就是商砚深被接回商家了。
他一跃成为天之骄子,贺酌当然没有能力跟商砚深抗衡。
说得更残酷一点,这一门穷亲戚,他商砚深如果不想认,就像扔掉一件不体面的旧衣服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