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莺时唇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地淡下去,面色清冷如仙,定定地等他说下一句。
“那就离吧,你也让我倒足了胃口。”商砚深干净利落道,“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只此一个条件。”
如果宋莺时足够有骨气,这时候就该一口答应下来。
商砚深好不容易答应离婚,净身出户就净身出户,总好过她继续在这段背叛的婚姻里内耗。
但她苍白的嘴唇嗫喏了几次,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她需要钱,来应付颜月清随时可能爆出来的赌债。
更重要的是不甘心。
如果是和平分开,她也能微笑着向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道一声珍重。
可他却偏要做那个背叛者。
“出轨的人是你……”宋莺时勾了勾唇,“却要我净身出户。”
商砚深看着她惨淡的笑容,却毫无怜悯,“你本来就身无一物,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是我给你的?既然是我的东西,我想给才给。”
宋莺时点头,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只有平等,才有尊重。
而她只是仰人鼻息的那一个。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他,到了快离婚的时候,才让她感受到了这种不平等的屈辱。
宋莺时从大床上捡起自己的外套,穿好,系上腰带,背对着他,“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商砚深看着那道挺得笔直的脊梁,久久后才开口,声如寒霜,“随时。”
“那就明天吧。免得夜长梦多。”
说完,宋莺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一天中最冷的时刻。
在路边等车的时间里,宋莺时无比想念自己的爱车。
但是转念又一想,商砚深都说了“净身出户”四个字了,这辆百万的车是他给过最值钱的东西,当然不可能让她带走。
从今天开始,她要习惯没车开的日子了。
等她折腾回云水湖畔已经是凌晨,倒头就睡,三个小时后被闹钟痛苦地叫醒。
说痛苦也不完全正确。
肉体是痛苦的,精神却是这几个月来最放松的时刻。
她收拾好要带去民政局的东西,下楼。
早餐的餐桌上只有邓柠和保姆,不见颜月清。
宋莺时睡眠不足有些头疼,坐下来撑着额头勉强喝点粥,顺嘴问保姆,“何姐,我妈还没起床吗?”
何姐只负责做家务,并没有叫早的职责。
虽然工资天价,但她能把颜月清和邓柠都摆平不挑刺,绝对是值回票价了。
再说了颜月清的性格,谁敢去打扰她的睡眠?
何姐道:“还没起,没关系待会儿你们去上班,等您母亲起床我会再做一份早餐。”
宋莺时点头,“麻烦你了何姐。”
她心里记挂着待会儿去民政局的事,并没有察觉到邓柠此时看向她的复杂一眼。
过了一会儿,宋莺时勉强喝完半碗粥,起身对邓柠道:“今天早上我有别的事,给你叫车,你到了尚影让向俊安排人接你。”
邓柠皱眉,“才送了一天就没耐心了?不行,坐陌生人的车我不方便,我就要你送我!”
宋莺时没心情哄她,直言道:“不好意思,我以后大概都不会有车开了,你接下来只有两个选择,每天打车上下班,或者让尚影那边安排专人接送你。哦,你也可以选择辞职在家。”
邓柠把手里的汤匙“叮”地扔回碗里,摆出要吵架的架势。
宋莺时一抬手,“我没时间跟你吵架,真有事,走了。”
邓柠在后面怒气冲冲地叫了好几声,宋莺时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邓柠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她低头也看来电人,顿时笑了开来,立刻接起,“喂,砚深哥哥?”
“啊?你要亲自来接我上班?”邓柠喜上眉梢,“喝早茶?……当然好啊,我等你!”
……
宋莺时到了民政局,发现今天的人特别多。
幸好大部分的人都是排在结婚登记那边的,看来是什么好日子。
她无心探究,取完号以后才意识到昨天晚上跟商砚深只约定了今天来离婚,但没定好是几点。
没办法,她只好给商砚深打电话。
那边无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
有一瞬间,宋莺时都担心他是不是反悔了,或者根本就是耍人玩。
但商砚深昨晚那副冷心绝情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耍人。
她又打了一通电话,还是没有接通。
宋莺时不想一直打,免得惹他心烦又生事端,想了想,给向俊打了通电话,旁敲侧击打听商砚深今天的行程。
向俊回道:“夫人,我不清楚商总去了哪里。他说今天早上有私事要处理,没来公司,您有事需要我转达吗?”
宋莺时心口一松,这才吃下这颗定心丸。
目光放空,看着那些挽手甜蜜领证的情侣,时间过得很快,只有宋莺时自己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半个小时,手机铃声将她唤回现实。
宋莺时一个激灵拿起手机来看,在看到薄旷的名字时,不知道是松一口气还是失望。
她接起来。
薄旷问她,“莺时,不是说好今天来公司报道的吗,我还空了半天的行程出来,专门等你。”
宋莺时:“我凌晨给你发了条微信说延迟一天,明天再去,你没收到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薄旷大概是去翻记录了,“不好意思,想到能跟你共事我太激动,没注意到这条消息。”
宋莺时扯了扯唇角,算是给他捧个场。
但薄旷却很敏锐,“今天有别的事要办?我听你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
“没有,我挺好的。”
她不想把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连结婚都没公开的,现在离婚更加没有必要昭告天下。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这时候,大厅广播传来声音,“请1109号到结婚登记窗口办理结婚事宜。”
薄旷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小心问道:“我冒昧地问一下,你是在看什么八点档电视剧吗?”
宋莺时这下真的笑了。
既然他都听到了,她也懒得隐瞒,“不是,是我亲自在民政局。”
薄旷也笑,“……总不至于是去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