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膳时间,仍没见修和回来,挽烟有些担心。
“小环,今天的饭食都赏给下人们吃吧,我先回房了。”
“王妃多少吃一点吧,不然王爷回来一定会责备奴婢没有好好伺候王妃吃饭的。”
“你先来给我后背擦药,晚些让厨子单独给我煮一份面食送到我房里来吧。”
“是。”
小环带着从御医那里配来的祛疤的药膏,推开挽烟的房门,让挽烟靠在软榻上,褪下她的衣衫帮她擦药。
挽烟皮肤本就娇嫩,加上御医的药膏有奇效,后背的疤痕已有明显淡褪。闲来无趣,她开始想起自己的事情来。
被五彩石锁链锁住之后,她好似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凡人一样在生活了,可是最多两年,天上的风伯雨师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如今她来人间已八月有余,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她现在又完全和天界失去了联系,连土地爷都唤不上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其他神仙取得联系。
敖战如今封了裕亲王,如果他最终的目标是皇位,那还需要再把李桓之事解决,将他弑父的真相公诸于众,逼他退位。现下时机未到,他们前面还有个太子挡着。
挽烟越想脑子越乱,眼皮开始打架,趴在软榻上,就着温暖的炉火,打起了瞌睡。
“王妃,王爷回来了!”
小富贵敲门,在门外轻声说道。挽烟直起身子,披上衣衫,还没起身,修和就直接推门进来。
“挽挽,下人说你今晚没用晚膳吗?快起来同我一起吃一些。”
“今日怎么又忙到现在才回来?牢里的犯人招了吗?”
修和接过下人端进来的面,夹起里面的一块肉吹了吹,递到挽烟面前,看着她乖乖吃下去。
“说来话长,狱中人已经被杀,还好挽挽你找到了绣娘那条线索,我和乘风通过她已经掌握了有力证据,可以证明太子跟军中物资被调包一事脱不了干系!”
“有把握能把他一举扳倒,从此再无翻身的可能吗?”
“事关我师父的死,还有四千余将士的性命,父亲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否则不光是军心不稳,朝堂也势必震动。
你放心,我们这次吃一堑长一智,将证人藏得很好,不到对簿公堂之时,是不会让他们露面的。”
挽烟听完,放下心来,方觉得肚子空空,饿得不行,埋头把面连汤吃了个精光。
第二天,乘风上书皇帝,表示已抓到此次军中物资调包,导致包括凌忠义将军在内的近四千名将士都死在雪崩之中之事的元凶及幕后黑手,希望和裕亲王一同面圣,将来龙去脉一一向皇上禀明。
下午,李桓就召集所有皇子大臣来到太极殿,听取调查结果。
“修和,且把你们调查的结果说与大家听一听吧。”
“是。
儿臣通过多日走访调查,锁定了太子府上老管家的养子——陈恨生,此人受人委托,连夜收集劣质棉衣以次充好,换走官府原本准备好的物资,木柴全部浸水泡湿,在半道将护送物资的士兵尽数杀害后完成了调包。
此人又在官家驿站将儿臣派回来的送信使杀害抛尸,驿站老板可以证实他确实在送信使住宿当晚出现过。
那陈恨生犯下如此重重大罪,既不为财,也没有任何杀人动机,可见是被人指使,为他人卖命。这幕后真正的凶手是谁,想必太子最为清楚。”
李桓皱眉,看向太子。
“是太子府上的人?”
太子一听,急忙站出来磕头。
“父亲明鉴,那陈恨生只是儿臣府上一个管家的养子,儿臣此前从未接触过他,而且儿臣昨日听闻,那陈恨生已经认罪,说是与那送信使早就有旧仇,杀他纯属私人恩怨,跟军中物资调包一事绝无瓜葛,他已在狱中畏罪自杀。如今死无对证,父亲万不可轻信三弟信口开河,诬陷东宫!”
说完以后又马上转过头来看向修和,眼神里是满满的自信。
“三弟,你身为亲王,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陈恨生既是我府上亲眷,他杀人后自杀也算是给出了交代,但你口口声声说陈恨生行了调包之事,可有证据?”
修和不紧不慢,继续一点点说来。
“据官府前几日的上报,那采购交易之人皆是被买通的市井赌徒,没有人指出买通他们之人是谁,被调包的棉衣也早已在城郊外全部被焚烧殆尽。”
“那你还……”
“不过……儿臣通过走访陈恨生周遭的人家,发现了这些东西。”修和抬头,轻轻招手,仇公公带了一行人走进殿来。
一群衣衫破旧,粗布麻鞋的男男女女出现在金碧辉煌的太极殿上,为首的包头巾妇女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身后是几名年纪颇大的老妪,他们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看着殿上的众人瑟瑟发抖。
“太子可认得他们是谁?”
太子一脸嫌恶,不知道修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宫哪能什么人都认识。”
“那太子可认得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
“这……你什么意思?”
修和讥讽一笑,向皇帝鞠躬说道:“这些人都是陈恨生的亲眷,臣在走访他们村落的时候发现了他们。而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正是陈恨生在调包案发第二日带回家的棉衣!现在所有文武百官皆在场,只要让当时负责赶制这一批棉衣的官员一认,便可知真假!”
太子大惊,没想到陈恨生中饱私囊,居然私藏了一批棉衣带回去给了家里人,这下证人证据都在殿前,任凭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在皇帝面前杀人毁衣,不自觉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桓冷眼看着这一切,随即招来当时负责赶制和交货的官员来认,这一批棉衣全部选用同一批军用的布料,针功也是司制房的人都有的针脚痕迹,确认就是那一批被调包的棉衣。
修和继续说道:“据这些亲眷所说,陈恨生每月拿回家的银两很少,还经常鼻青脸肿的回家,家里人食不果腹,饱受饥寒之苦,可见陈恨生是见不得家里人挨饿受冻才会违反主子的规定,将棉衣私藏。若太子平日里对这些下人好一些,可能我与凌大哥也找不到这样有力的证据来指证幕后真凶!”
“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太子突然发起疯来,冲着皇帝就跑上前去,想要冲上高台,侍卫赶紧上前把他拦住,押在台下。
乘风见太子大势已去,自己大仇得报,激动地接话说道:“太子殿下,如今认证物证皆在,若你还不服气,可召管家来当面对峙,问那陈恨生是否效忠于你。
我父亲一生精忠报国,被你害得惨死于大雪之中,还有我朝四千将士的性命都葬送在你手上,你就不怕午夜梦回,看见他们来找你吗?!”
“凌乘风你胡说八道!我要杀了你!”
“住口。”李桓终于发话。
“传旨下去,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