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快哭了。
早上他陪着极品一家赶往赌坊，谁知对方半路忽然拐了个弯，直奔丞相府。
他不敢耽搁，立马跑回来报信。
姜可媛手都在抖，命令丫鬟备车。
“……”
“娘！果然有人回去向那贱人报信。”张氏跟在老太太身边小声说。
“不管她。”后者沉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视死如归，抬眸看向不远处偌大的相府。
此时百官下朝，朱雀大街马车鳞次栉比，相府矗立在靠近皇宫，最好一处地段。
老太太带人到时，与从马车上下来的姜丞相不期而遇，时间把握的刚刚好。
不等极品们开口，立即有侍卫挡在两者之间，一脸警惕防备：“来者何人？相府门前不许逗留，快走。”
“亲家！我是陆萧他娘，冒昧登门还请见谅。”
毕竟是当朝丞相，如果对方通情达理，老太太不想闹僵，遂客气打招呼自我介绍。
哪知，她话音方落，绯色官服的丞相身边，一个小厮打扮的家仆上前，开口语气很冲：
“不管你们是谁，拜访前递帖子的规矩都不懂吗？”
啥递帖子？
老太太的确不懂，乡下串门不是直接敲大门？
家仆话中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让她十分不舒服。
“原来是亲家啊！”姜丞相颔首，也是在他们自报家门后才认出。
并未阻拦小厮的话，脸上笑眯眯，样子老神在在，半响后朝前迈出两步：
“本官今日还有公务在身，不如哪日闲下来再与亲家一聚如何？”
说完对身后招手，驾马小厮立即上前：“长安，你负责把人平安送回到侯府。”
连请人进府都不请，老太太如何看不懂，人家当朝首辅看不起，并不想认自己这门亲戚。
果然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爹。
她冷下脸，拒绝名叫长安的小厮搀扶，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白道：
“令千金使人让我儿染上赌瘾，还把人关在赌坊，这事您知道吗？”
大街上的马车速度放慢，透过车窗，都在有意无意的观察这边。
闻言，姜东面色不改，一连三问：
“我女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难道不是你陆家的事，为何要先本相？”
“你有证据吗？”
说罢，绯色官服一甩，上位者的威压尽显：
“有证据你就去京兆尹告，莫要拿你乡下那一套在府门前无事生非。”
这一家什么德行他摸的很清楚，对付这种人，你越搭理她越来劲，淡着就好。
转身欲要离去，忽然“啪”的一声，什么粘稠物被甩到身上，他低头，一滩黄色的鼻涕挂在裤脚。
差点恶心吐了。
他脸色铁青，长安晚了一步的声音传来：“相爷小心。”
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老太太突然往地上一扑……
开始阴暗地爬行，疯狂抓头发，尖叫，哭泣，伏地挺身，走来走去鬼哭狼嚎，扭曲的爬行，翻白眼……
姜东都惊呆了。
主街大大小小的马车骤停，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老太太还没完，疯狂地吐口水，姜东吓得连连倒退，为官三十年，从未经历如此场面。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老太太朝他爬来：“死死死！都是你教的好闺女，害惨我儿，咱们一起死。”
洛曦说得对，与其精神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
她站起身，扯出自己队伍中一个面目全非的男人，掐住他的脖子摇晃：“说说说！”
“快点把你和姜可媛背地里那些事说出来。”
男人吓傻了，花钱雇他时没说有这段，好半晌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向脸色扎青乍白的丞相求救：
“相爷救救我啊！”
“是可媛小姐让小的带陆三爷进赌坊，这家人疯了，您救救我啊！”
“哈哈哈！”老太太一声狂笑，追着姜东甩鼻涕，吐口水：
“听见了吧！都听见了吧！大家都来看！哈哈哈，还大庸第一儒官，我呸。”
姜东躲远了，她跳起来去够大门前的牌匾：“变成猴子！跳起来跳起来，喂你吃巴豆。”
疯了！这个老太婆疯了。
姜东拼命躲避，一身官袍污秽不堪，不仅是他，府门前的下人都在躲。
远处马蹄声响，被皇帝留下谈事情的陆萧姗姗来迟，朱雀大街被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平日里或正经或诡诈的同僚一个个踩在马车上眺望远方，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兴奋，大声讨论什么。
陆萧已经顾不得听，驾马从缝隙里穿梭，直到在相府门前看到正在阴暗爬行的母亲，大脑“嗡”一声。
人麻了！
他那泰山崩于前能面部改色的岳父正在四下躲避。
场面嘈杂且混乱。
腿脚发软从马上翻下，对亲兵命令：“快！快把我三弟从赌坊带回来。”
“……”
热闹散场，老太太坐在相府前厅的主位，下面是浑身颤抖的姜可媛和气疯的白眼狼儿子。
“娘！你到底要哪样？”
老太太活动着爬行时磨破的手肘，一脸得意：“我要侯府管家权。”
“不可能。”陆萧一口否定，今天母亲当众发疯，他不敢想象明日早朝同僚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
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全毁了。
最重要是连累了相府。
“啪”一巴掌，老太太抽在白眼狼脸上，“不给也行，老娘以后就住在这相府了。”
打完四肢摊开，直接躺在地上。
看着躺在地上跟条草履虫一样的母亲……陆萧双目圆撑，才不过一日，他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时，沐浴更衣清洗完的姜东回到前厅，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对还在打滚的老太太道：
“我敬你生养陆萧，心疼他成长不易，身为母亲闹这出，你是要彻底毁了他？”
看到他来，老太太也不滚了，一个高蹦起来：
“老东西！过去我们一家好好的，还不是你生的二手破鞋使阴招，有其女必有其父，你个老杂毛也别装了。”
“要嫌今天事情不够，老娘明个就去宫门前敲那什么登闻鼓，请陛下评评理。”
陆萧骇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