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老百姓前来告状,郑洞礼躲进衙门,让王家屏来解决。
王家屏在县里吃拿卡要,并非什么好人,不过毕竟是读书人出身,还是要脸面的。
他捞钱的手段比较隐晦,像官军这样明抢的事情,他是干不出来。
而且抢钱就抢钱,还奸污别人妻女,肆意打人,便实在太过分了。
县里又不是没有娼妓,玩一次能花几个钱,即便嫖了不给钱,也不如玷污人家妻女招百姓憎恨啊。
说实话,王家屏有些看不上那些官军,手段和档次都太低了。
不过,临近乱世,当兵的蛮横起来,他们这些文官,确实也没办法。
这时聚集的百姓看见王家屏,立时就围了上来,一名老汉噗通跪地,痛哭流涕,“王主簿,官兵打伤我儿子,侮辱了我儿媳,县里得为我们做主啊!”
王家屏将老汉扶起,流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官兵在县里胡来,让大家受苦了。”
老百姓们现在就想找个能做主,能够庇护他们的人,听了王家屏的话,立时也就忘记了,王家屏和郑县令,对他们的盘剥,纷纷哭诉,“三老爷,我们可被官军给祸害惨了。”
王家屏连忙安抚几句,不过面对百姓的冤情,他自然无能为力。
虽说王家屏不能为百姓做主,但是他会转移愤怒,甚至还能趁机捞一笔。
这时面对众人的哭诉,王家屏叹息一声,“大家的冤情,县里已经清楚。不过大家也要理解县里的难处,县里也想为你们做主,可县里就那点衙役,哪里能管得住那些官军嘛!”
这话一出,百姓们如丧考妣,有人便道:“难道就让官兵继续胡作非为?那我们的日子还怎么过!”
王家屏道:“之前县里要你们缴纳治安捐,有了治安捐,县里就能自己剿灭贼寇。可你们呢?非跟着石开那个毛头小子胡闹,他一个童生懂什么?现在朝廷派官军进驻县里,县里也没办法了。”
百姓们听说官军要驻扎到城里,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众人也顾不上伸冤,“三老爷,可不能让官军进驻县里啊!我们前些天,不是刚交一笔税,用来组织民团么?我们愿意出人出力,自己保卫密县。”
王家屏板起脸,“这官军是县里让走就能走的?”
百姓们听了这话,一想到以后有这样一支军队驻扎在城内,各个都是提心吊胆,以后日子肯定不得安宁了。
这时王家屏却缓和语气道:“今天我和县尊说一说,等明天官军把石开抓到县里,帮着县里平了大騩山,大家出笔钱犒劳下官军,看能不能把官军送走吧。”
各人听说又要钱,心中叫苦,可一想到不把官军送走,以后指不定自己妻女就得被玷污,便只能垂头丧气。
王家屏见此随即摆手,“大家要理解县里难处,你们也别在这里待着,待会官军知道你们来告状,指不定又要来报复你们。大家听我的,今天都散了,等县尊同官军沟通。”
百姓们面对官军,毫无反抗之力,他们想靠县里申冤无望,又担心官军驻扎在城内日子没法子过,便只能抬着尸体回去,等县里想办法。
在散去的人群中,李顺柱心头震惊,洛阳来的三百官军,果然是针对公子。
王家屏见着百姓散去,便转身进入县衙。
后衙内,郑洞礼有些不安的来回踱步,忽然见王家屏进来,连忙上前询问,“王主簿,情况如何?”
王家屏道:“都打发走了。”
郑洞礼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王家屏想了想,还是说道:“县尊,王千户的人马,军纪如此之差,不会一直待在我们密县吧?”
官军这样直接抢劫,不出一个月,密县就得被他们毁掉。
郑洞礼也很厌恶官军的行为,这显然会影响他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应该不会?本官听说洛阳那边局势比较紧张,他们帮着蔡庄头解决了石家村,应该就会离开密县。”郑洞礼沉声道。
王家屏笑道:“那就好,卑职方才同老百姓说了,凑笔钱把官军送走。他们自己走的话,钱便可以用来招募民团了。”
中原即将大乱,不只是石开感觉到,深处中原这个旋涡中的众人,心里其实都能感觉到,只是有些人,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正视罢了。
王家屏最近便在促成县里联合诸多乡绅,建立民团自保。
李顺柱回到杂货铺,发现周侃已经回来,当即询问:“你见到公子呢?”
周侃正啃着饼子,闻语连忙擦了把嘴,“见到了,公子吩咐我,让我转告头儿,让我们盯紧官军,有什么事情立刻禀报。”
李顺柱沉声道:“周侃,看来你得再辛苦一趟,趁着天没黑赶紧出城,连夜禀报公子,官军明天可能会去村里抓他。”
周侃闻言,人虽然很疲惫,但还是立刻道:“我这就回村,”
李顺柱却叫住他,“你先吃饭!吃完了再去不迟。”
周侃连忙把饼子吃完,又喝了晚水,李顺柱送他出门,最后嘱咐道:“回村后告诉公子,我明天会在城外盯着。如果官军出城,往村子方向过去,我会跑回去报信。”
周侃点点头,“头儿,我明白了!”
石开在大騩山吃了晚饭,看了山寨内的汉子操练,便趁着天没黑,与袁时中告别,然后匆匆下山往村子赶。
石开回到村子,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匆匆洗漱,刚躺下没睡一会儿,便被赵宪叫起来,说周侃又回来了。
石开听说周侃又回到村子,知道肯定有新情况,便连忙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召见。
次日清晨,天刚亮,李顺柱怀里揣了两个烧饼,便领着赵弘出城。
两人出了城门,并未走远,而是趁着四下五人,钻进了城门外的树林。
这时两人趴在树林内,注视着城门,直等到日上三杆,才看见三百官军从城内出来。
赵弘是石开在洛阳招募的饥民,他远远看见当先一人,不禁惊道:“是那个砸公子粥棚的蔡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