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我和张副官便跟着他走进了宅子。
没想到，这宅子里竟然别有洞天，实际面积要比从外面看着大得多！
两层阁楼呈井字形围筑，中间的天井小院十分宽阔，足足能容下几十个人。
我看这里不太像是居民房，反倒像个旧祠堂。
果然，中年男人带我们穿过天井，径直来到了前厅，里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堆牌位。
他伸手拦了一下说：
“里面是我赵家祖宗的牌位，你们外姓人就别进去了，走这边。”
说着，他朝旁边抬了抬手，我这才看到旁边又一道很不起眼的小门！
这道门白天也许不难发现，但现在是晚上，要不仔细留意，还真就容易被忽略掉！
但中年男人只是帮我们打开门，并没有要跟我们进去的意思。
我看了张副官一眼，然后便带着他走了进去。
穿过小门，我们来到了宅子的后房，这里并不大，光是通往二层的楼梯就占了一大半空间。
这时，张副官突然有些磕磕巴巴地说：
“就…就在上面，玉婉就在上面，我能感觉到！”
我心想他这完全就是没有任何依据的瞎掰，可并没有把话说出口。
不过都走到这儿了，那赵玉婉肯定就在阁楼里没错。
我和张副官顺着楼梯来到二层阁楼，紧接着才发现这幢阁楼和前院几乎是分离开的。
虽然是阁楼，但前面被建筑遮挡，后面是围墙，就连头顶上方都是茂密的树荫。
这样一来，哪怕是白天都很难有光照进来。
与此同时，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随后便看见门廊尽头有一扇紧闭的房门。
我和张副官走过去，刚到门口，门就开了。
柳灵眯着眼睛，脖子和手臂上的青鳞已然浮现，她盯着张副官冷声道：
“哼！算你走运！”
可张副官此时的心思全在屋里。
我见他万分焦急的样子，连忙递上香烛和纸钱说：
“行了行了，快把东西送进去吧。”
看在我的面子上，柳灵没有刁难张副官，提着东西便请我们进了屋里。
刚一进屋我就发现这是一间“小祠”！
或许是因为某些封建规矩，女性死后不得进祠堂，但后人为了纪念，才在祖祠后面修了这么个阁楼小祠。
同时我也总算见到了赵玉婉！
她端坐在椅子上，两条麻花辫搭在肩头，身上穿的还是一套湖蓝色学生服。
按照现在的审美来看，这打扮或许有点儿土气，但赵玉婉是个美人胚子，底子好穿什么都好看。
打从一进屋起，张副官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两人相视无言，但目光却始终定格在彼此眉眼之间，仿佛都在确认对方有没有因为岁月而变了模样？
这时，柳灵摆弄塑料袋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种恬静。
她偏头看向我，完全不管气氛如何，开口就问：
“李诊，我不是让你拿元宝蜡烛么？元宝呢？”
我一阵无语，心想她恐怕是故意的，但还是回答道：
“我和老张来得匆忙，没时间折了。”说着我顿了顿，转而看向赵玉婉又歉声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怠慢了。”
赵玉婉微微低头颔首，笑着说：
“你太客气了，这不碍事的，快坐。”
我讪讪一笑，可张副官却一动不动，还在发愣。
于是我赶紧清了清嗓子：“咳咳！人家让咱坐！”
张副官这才猛然回过神：“噢噢噢！坐！坐！别客气！”
我一阵无语，就他这心理素质，怎么上的战场？
紧接着我和赵玉婉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起来。
通过几句简单的聊天，我得知她死后就一直在这儿，小祠也是柳灵帮忙修的。
楼下的那个中年男人是她的嫡系孙侄，如今赵家家系四散，也只有他肯帮她守灵了。
至此我才明白，为什么中年男人能看见张副官，原来他是个守灵人！
可这些终究是闲话，我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帮张副官说情。
但看他们俩现在这状态，我怎么觉得好像并不需要我帮什么忙啊？
于是我找了个借口说想上厕所，然后让柳灵带我去。
柳灵不情不愿地带我离开房间后，立即就问我：
“想支开我就明说，上什么厕所？”
“你聪明，你厉害……不是，我怎么感觉人赵玉婉没说不想见张副官啊？”
“那还不都是我的功劳！你是不知道这一早上，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得，我算听出来了，压根就是她拦着不想让赵玉婉见张副官！
她糊弄糊弄别人行，想糊弄我？大白天的她上哪儿见赵玉婉去？
估计要不是她隔在两人中间瞎搅合，人家早就见上面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俩毕竟是朋友，柳灵也是担心赵玉婉上当受骗。
我们俩心照不宣，有些话没必要说得太明白，于是我提议给她们俩留点儿时间，我们就别进去了。
柳灵本来不同意，但我好说歹说，总算是劝她先扒墙根听听。
要是里头有什么不对劲，再进去也不迟。
我俩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赵玉婉先开口问：
“国胜，你……怎么样？过得还好么？”
我一听就懵了，这天聊的，哪有死人之间相互问候彼此过得好不好的？
怎料张副官也特么是个棒槌，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我挺好的，你呢？”
我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心里只有两个字，服了！
“我就这样了，横死投不了胎，只能天天盼着自己魂飞魄散的那天快点儿来吧。”
张副官一听这话，立马急声道：
“玉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是我辜负了你！我不是人！这罪过要受也该我替你受！”
“国胜！我从不怪你，要怪只怪造化弄人，我俩有缘无分……”
呃……我的个老天啊，偷听他们俩聊天实在太尴尬了！
我都有点儿后悔，自己提得这是什么馊主意？
可柳灵却听得津津有味，听着听着眼眶还红了……这就离谱！
这时，我忽然听到张副官对赵玉婉说：
“玉婉，我心里有愧，本来就算死也该守在你身边赔罪，可马上又要打仗了。”
赵玉婉一听，声音都颤了：
“打…打仗？可我听柳姐姐说现在是和平年代，早就不打仗了啊？”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吧，不过我答应你，不管能不能活着回来，我都会想尽办法让你投胎！”
“可……”赵玉婉刚要开口，张副官便打断道：“能见你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放心，今晚我哪都不去，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赵玉婉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