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老腰啊......”
老胡头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地上,痛苦的呻吟着。而此时站在他身旁的郝云也好不到哪去,正晃着膀子疏松筋骨,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在他们身前,是堆成一座小山的尸体堆。
两人此时的模样有些狼狈:衣服上沾满散发着恶臭的污血,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手都在不受控制的哆嗦着。
无他,将三十多具尸体从楼下搬到天台,还得砸碎拆解那些木质家具以此来获得燃料,这两项工作没一个轻松的,并且时间上也并不充裕,都是要在一天之内完成的,这对这个只有两个人——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年过半百的老人的组合来说谈何容易。
尽管两人中间休息过几次,并且郝云承担了更多的工作;但是真做下来还是困难重重。
比如,21楼郝云许久之前杀完的那些丧尸尸体已经开始高度腐烂了,臭气熏天不说,黏滑的尸液也让两人不得不迈出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的,谁也不想一不留神倒在这堆恶心的东西里。
拿出一个大塑料布将尸体裹好再抬到楼上,一次只能搬运上那么一具尸体,还得忍受丧尸那面目可憎的外表与生理上的不适。
相比之下,郝云觉得还是拆家具的工作更让他喜欢一些,可以充分宣泄自己的破坏欲与内心的阴暗。
等到准备工作完成,已然是到了黄昏。
“赶紧把这些尸体烧干净吧,我晚上还要回去呢。”
郝云皱着眉头将身上的外套与手套也扔进了尸体堆里。
“可赶紧的吧,大爷的!这么臭!我可不想把它们堆到明天,那样的话明天这天台我也没法用了!”
老胡头有些心疼的脱下了自己一直穿着的工作服,也扔到了尸体堆上。
在老赵头的指导下,尸体与木柴早已混合堆放在了一起,虽说也不知道能不能一把火烧干净,但也总比堆在那臭着强。
“我点火啦!”郝云掏出了一瓶医用酒精,老胡头不知道在忙活啥,就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忙自己的。
先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将酒精泼洒在木柴上,最后,郝云潇洒的将燃着的烟头扔在了木柴上——
呼——
淡蓝色的火苗跃动着,郝云见状又往里扔了些书本和碎木屑来壮大火势。等火彻底烧了起来,一股不同于尸臭味的焦糊味飘荡在空气中,郝云这才退后两步,静待火焰把眼前的一切给净化干净。
而这时,忙活了半天的老胡头怀里捧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老胡头,你忙叨啥呢?”郝云看着老胡头怀里抱着的东西有些一头雾水。
老胡头没有搭话,只是一件一件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火堆前。
一碗插着三根点着的烟的米饭、几个用烟盒里的锡箔纸叠的金银元宝、一瓶白酒和一盒打开了的肉罐头。
很显然,这些东西是贡品。虽然很简陋,但见到这一幕的郝云心中仍有些触动,他对着老胡头笑了笑,说道:
“咋的,活人吃还不够呢,你还给死人?那白酒肉罐头还有烟,你也能舍得啊?”
老胡头的脸被火焰熏得有些红,他注视着那些被烧的劈啪作响的尸体沉吟着说道:
“都是些可怜人啊......连死了也不得安生,一把火就这么给烧没了,这年月也没啥像样的贡品,连烧纸的困难,我也尽力了,希望他们到了底下也别嫌弃......你说,臭小子,他们还有活着的家人不?他们的家人会不会挂念着他们,等他们回家呢?”
说罢,老胡头就把那几个金银元宝也扔进了火中。
郝云想了想,不管呆立在火焰前的老胡头直接下了楼,过了好一会才拎了个包回到天台。
此时火势已经开始要逐步减弱了。或许是因为温度较低,又或许是因为木柴相较于尸体还是太少,被烧焦的尸体扭曲着,看上去依旧让人觉得有些狰狞可怖。老胡头正弯着腰,一根一根的往里添着柴。
“拿的啥玩意?”
老胡头此时也发现了拎着东西上来的郝云。
“纸钱。”
郝云笑着拉开了小包拉链。
“纸钱?你哪来的纸钱?我瞅瞅......卧槽这不真钱吗?你管这个叫纸钱?”老胡头吃惊的抓起一把钞票惊讶的质问着郝云。
“没事,都一样,真钱假钱的......不都花不了了吗?烧了吧!”郝云直接把钞票往天上一扬,其中一些落入了火焰中,而另一些则飞向了满天晚霞。
两人痴痴的看着在空中飞舞着的纸币,看着它们从半空中飘落,跌入天台下的深渊。
多可笑啊?多少人用一生去追逐它,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背叛亲情、友情、爱情,背叛一切能背叛的......
到头来呢?
几张废纸。
“烧纸币是犯法的吧?”老胡头有些出神的看着落在天台上的纸币。
“我倒巴不得他们现在来抓我呢!”郝云无所谓的说着,同时捡起大捆大捆的木柴直接的扔进了火堆里。
“温度不够,尸体烧不干净,估计还得添点柴!你说,老胡头,我死了你能给我上供吗?”郝云随口说道。
“你小子什么死不死的!赶紧呸呸呸!”老胡头有些恼火的说着,郝云笑嘻嘻的呸呸呸几下。
“温度是够的,再烧会就行,实在不行等会多添点柴。这些尸体看着完好实际上一碰就成灰了,到时候咱直接用铁锹把灰扬下去就行......就让他们自己找家吧!”
老胡头咂吧咂吧嘴,随后掏出了一根卷好的烟,对着忙得热火朝天的郝云说道:
“话说你还打算着回家吗?就楼里咱找到的东西也够咱俩用上挺久了,就不能等军队救援?他们还在就不会放弃咱们的!自己回去......太危险了吧?”
郝云闻言身形一顿,随后无所谓的回答道:“算了,鬼知道军队什么时候能来?我不知道我父母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消息实在是断了太久了......话说老胡头就你那个暴脾气不巴不得我死呢吗?咋还关心上我的死活了?”
“嘿!你这小子!也忒不识抬举!”老胡头一下子被气的脸通红,“好心好意劝你别送死,你还好赖不知!滚滚滚!赶紧滚!看见你就烦!”
郝云扭过头看着老胡头嘿嘿笑了一下,随后扭过头一边继续扔着所剩无几的木柴一边说道:
“行行行!我不识抬举,您别当场气死了,我还得多火化一个!话说你不考虑考虑也赶紧离开城市?城里丧尸太多,我走了就您那个岁数能活几天啊?”
“不用你管!”老胡头气的直喘粗气,捂住心口坐在了椅子上。郝云也不敢再气他,迅速的添好余下的木柴,随后拍了拍手说道:“行了,接下来该干嘛?”
“不用你管了,天快黑了,你赶紧下去吧!别在我眼前晃悠!看着就心烦!”老胡头没看他,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
郝云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想让自己赶紧回家,也不推辞,道了个别便直接下去了,只留下老胡头出神的看着燃着的火堆。
“嘿!这臭小子!”笑骂了一声,此时天色已晚,老胡头拎起铁锹一铲一铲的将骨灰洒向了天台外。
“要是还有家就回家去吧,保佑保佑你们还活着的亲朋,也保佑保佑那个臭小子,他也给你们敬过纸钱的,让他顺顺利利的回家吧......”
天台上,孤独的老人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