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身处在黑暗幽闭的房间之中,出神的凝视着自热火锅盒子上飘起的雾气。郝云的脑海中回忆着过去这一个月所发生的一切:
那是最后的繁荣与安宁,而在光鲜的表面下,隐藏着的是阴燃的火苗。
原本被他所忽视的那些破碎的信息,在脑海中被不断的整合,勾勒出这一切发生的时间脉络。
“胡姐,这两天有点感冒,不说又有什么新型流感了吗?说是挺厉害的,我怕传染给咱公司其他同事,我想请个假可以吗?咳咳......”
“没事小郝,给你批假期了。最近咱公司这么多人感冒啊?啊欠!”
.......
“近日,有外国学者在非洲发现了一种新的狂犬病毒,该病毒相较于......”
......
“新型狂犬病毒已蔓延至我国境内.......”
......
“近期,由于新型狂犬病毒引起的恐慌,在物资价格飞速上涨的同时,我国的治安水平急剧下滑,暴力伤人案件、恐怖袭击、失踪案频发,呼吁我国民众......”
......
“老郝啊,最近少出门吧,我听说现在医院和火葬场都爆满了,当兵的说是要在市里设置岗哨了,事情有些不对头,我跟我爸妈说完了,你也跟你爸妈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咱俩屯点物资!”
.......
“请各位居民不要惊慌,安心的待在家中!我们将要进行封闭管理,生活物资将由志愿者统一发放,大家不要哄抢物资!”
......
最终,一切归于寂静。
街上再也见不到那些穿着防化服、全副武装的军人与呼啸而过的军车,也再也见不到楼下发放物资的志愿者与维持秩序的持枪民警。
向外望去,满眼萧索,狭窄的街道上塞满了被废弃的车辆,其中影影绰绰能看见几道身影在车子的空隙中蹒跚穿行。
那些身影便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丧尸。
丧尸啊......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一个字眼?以往这些游荡在世间的幽灵只存在于电影与游戏之中。如果有人提起丧尸危机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个人是在杞人忧天。
先不提一具尸体怎么能做到违反能量守恒定律不知疲惫的追逐猎物,即使这些可笑的东西出现了军队的钢铁洪流也会将这些尸体再送回到坟墓之中。
事实上呢?
在丧尸病毒出现之前,我们连艾滋病这种可以用一代人的时间消灭的病毒都没有清除,更何况是更为强大的丧尸病毒呢?
病毒来的太过突然。或许各国政府早已得知了它的存在,并做好了应对准备。但在自然的危险面前,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却依旧如同一张白纸一样脆弱。而社会动荡又加速了文明的崩溃。
归根结底,病毒杀死的,是人。而人,才是文明的根本。
这种如鬼魅般出现的病毒或许在人们察觉到它之前就已经散播开来,然后猛的击碎了人类世界那虚有其表的繁荣。
虽然距离丧尸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了,但郝云依旧记得这期间与丧尸的首次近距离接触。
那是在领物资的时候,当时仍有秩序存在。人们排着队领取政府发放的食物和水。阴沉的天空下黑压压的人群在哨兵的监督与警察的引导下排成整齐的队列,缓慢的向前移动着。压抑、恐惧就像变成了实质性的气味,只要你站在人群中就能感受到他。
就在这时,丧尸出现了。
郝云的前方不远处,一个老人家忽然之间倒地不起,就在他老伴焦急的寻找医护人员请求救治的时候,躺在地上的老人却慢慢睁开了眼,老伴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躺在地上的老人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随后狠狠的咬了下去,生生撕下了一块血肉。
瞬时间凄厉的惨叫声叫醒了已经被吓傻了的郝云,也叫醒了围观的群众。他转身跟着人群逃跑,身后是警察徒劳的呼喝声与爆豆般的枪响。
摇了摇头,郝云决定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眼前的自热火锅上。
迫不及待掀开盖子,香辣的气息扑鼻而来,粗暴的挤入早已被房间中的异味所彻底侵占的鼻腔之中。
郝云食指大动,从盒中夹起一根宽粉,送入口中。
瞬间,受够了那些寡淡无味的压缩饼干与面包的味蕾被宽粉的热辣与滚烫激活,郝云不知道是被烫的还是幸福到了,眼角甚至闪烁起了泪花。
他加快速度,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之前他根本看不上的美食,连汤汁都舔了个一干二净,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倒在沙发上,掏出了一根香烟。
好了,接下来就该定好是冒着被活活分食的风险寻找物资,还是干净利落的自我了结了。
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掐灭,把剩下的烟草倒出来装在一个小罐子里——烟就剩那么两根了,以后没烟了还能用纸卷一个出来。郝云轻手轻脚的起身,开始清点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物资:
自己的卧室里还有一根原本用来收藏的甩棍,虽然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敲开丧尸的脑壳但至少也算件家伙事;
卫生间里还有一大桶水,已经发绿了肯定是不能再喝了,除此之外还有两桶之前提前烧开的白开水;
客厅里有一柄长矛,是自己用拖布杆和剔骨刀做的,用胶带将二者结合制成。不过,受限于原材料的限制也就别指望这玩意有多结实了。花盆里还有自己之前种的两颗土豆,反正是发芽了,能长出多少也无所谓了,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厨房里的米袋和面袋里还有点剩下的大米白面,但是从昨天开始水电也停了——之前每天会定时供应两个小时水电的,也就没法弄熟了,生吃应该能把他噎死。
想到这儿郝云都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早知道就把厕所里水桶里的水换一下子了,起码能多挺两天啊!至于其他东西那实在是没辙了,他手里钱不多,在物价飞涨的时候花光了手头的钱也没买到多少东西,这些日子是靠统一发放的物资包活着的。
除此之外还有自己之前上学时背的书包,还挺结实的,一个手电筒、一堆之前自己心血来潮买的求生用的书籍,以及厨房里的几把菜刀。除此之外还有两根烟以及其他生活用品。
好了,没了。
现在郝云心里也不抱着等待救援的幻想了,就这点玩意根本撑不了两天,自己就得活活困死在这儿!
尽管手头的烟不多了,但郝云犹豫了半天还是抽出了一根,点燃后叼在嘴里,眯着眼看着烟气在空中飘荡。
也该决定接下来是求活还是一死百了了。
话说今年自己25了吧,自从大学毕业之后也就没关注过这些了,只有父母还记得他的生日,每年都会给他发红包,这时他才能恍然大悟“哦!原来我又长了一岁”,随后就忘在脑后了。
郝云从小就生长在农村,家里的条件就不太好但父母坚持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好在他学习不错,一直被家里寄予厚望。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出生就是骡马。他再努力也无法抹平与其他人物质上的差距,资源上的不足很多时候不是努力就能追上的。
比你还有钱的人还在努力,那你努力就没啥大用了。
不知不觉中,郝云将学习看做了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途径,他拼尽全力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在村子中父母都以他为荣,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出人头地的滋味。于是在大学期间他想继续攻读研究生,父母在犹豫许久后同意了他的决定。
结果是他没有考上,回家之后父亲与他促膝长谈,讲清了自己家中的情况,意思很简单:不是父母不供你读书只不过家里实在是供不起了。
郝云无奈的放弃了继续攻读,选择安稳的找一份工作。他选择了去自己发小在的J省省会C市工作,找找机会。结果呢,刚刚在这座城市立足就遇到了现在这种情况。
“也不知道我爸妈还有老赵他们现在咋样了......”
忧心忡忡的将剩下那点烟丝装进罐子里,郝云心里挂念着自己这两天根本联系不上的亲人与朋友,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爸妈最后一次通信时告诉自己家里一切都好,有不少存粮不用惦记,记得保护好自己。村里当过兵的二叔和表哥他们部队也给发了枪,村子里的安全是有充足保障的。
老赵和自己住在一个小区,但是是斜对角,郝云在西南角他在西北角,上一次领物资时老赵和自己说家里屯了不少东西,要给自己拿点。今天吃的这最后一盒自热火锅还是他给的,想来要比自己能坚持的更久些。
捂得严严实实的作为防护,背上背包,右手拎着自制长矛左手侧挂着甩棍,腰带上别好了手电筒,全副武装的郝云趴在门口猫眼上观察了一会走廊内的情况。随后深吸两口气,摁下了门把手。
至少为了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父母和在这座城市中始终支持着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为了能再见到他们——
搏一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