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开到床边。
宁煜祺望着她,语气平静无波。
“扶我上去。”
“你还要用我爸爸的公司威胁我吗?”
她转过来,抖着嘴唇告诉他:“你可以继续威胁我哦。反正为了那些钱,我什么都会和你做。”
双眼猛然发烫,但她吸了吸鼻子,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看起来既要强又脆弱,十分矛盾。
“我没有强迫人的嗜好。”
他无力地捏了捏眉心:“十二点了,我只是想睡觉。”
“你说真的?”
兔子般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没回答,反而朝她张开双臂:“过来,扶我上去。”
孙柒犹疑地走过去,抬起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支撑着他站起来。
小孩的乌发近在咫尺,飘来清新的馥郁芳香,令他心中不禁一松。他坐到床上,伸出粗粝的大掌,学着宣以晴的模样揉了揉她的头发。
“做得好。”
孙柒条件反射般跳远,满脸不自在地捂住自己的头发,眼神警戒。
“你做什么?”
“我在夸奖你。”
他微微勾起唇,露出一抹温煦的浅笑。
“我才不要你夸奖。”
她有些语无伦次:“而且你又不是我妈,怎么跟我妈一样摸我头。”
“谁知道呢。”
他摇摇头,不再和她斗嘴,掀开被子躺下来。
电视上,财经新闻已经播到尾声,主播正在做最后的总结。他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过来这里。”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我、我才不过去。”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怀好意,说来说去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宁煜祺没有强迫她,他也没有强迫人的爱好。
被子松软而温暖,他忍不住眯起双眼,像个老头那样一下又一下地点着脑袋。正当她以为他睡着了,脚下有所动作时,他眨眨眼睛,重新醒了过来。
“说起来。”他顿了顿,对她说道:“我的轮椅侧袋里有一张卡,忘记拿给你了。”
“什么卡?”
她疑惑地望着他,心中蠢蠢欲动,几乎已经猜到了。
果然,他清浅地勾了勾唇。
“给你的零花钱,就当做是帮我的奖励吧。”
还有这种好事?
嘴角忍不住翘起,孙柒美滋滋地走到轮椅边上。
但想到那个男人就在身后看着,她立马压制住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
柔软的小手从侧袋中摸出那张工行卡,孙柒激动地咬了咬嘴唇,装作不在意地问他:“里面有多少钱啊?”
“四十五万。”
“什么?”
卡片几乎掉落,她连忙伸出双手抱住那张薄薄的卡。
四十五万人民币,按照以前的薪水,她得赚快四年才能赚到。
而他无所谓地扫了它一眼,仿佛那只是哄小孩的玩具,浅淡道:“我想了想,一天五千确实什么都做不了。一万或许够,但想到是给你的奖励,就在那基础上又加了五千。一个月先暂定这个数,不够的话再告诉我。”
她说的是一个月的数目……可他理解的却是一天?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
说是奖励的话,也得她做了,才能有理由奖吧?她还是不太明白。
听到这话,他自信地勾起唇。
就算她不肯帮忙,他也有的是办法。
“不说这个了。”
宁煜祺困倦地捏了捏眉间,再次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快睡吧,我困了。”
孙柒歪头看他,脚下分毫未动。
就算是十七八岁的小孩,也知道一男一女躺在同一张床上会做什么,更何况他们还是名义上的新婚夫妻。同房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过来。”
迎着她怀疑的目光,他只好保证:“我不碰你。”
“真的?”
她还是不太信。
“就算我想……”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两条毫无知觉的腿上,语气很无奈:“也有心无力。”
对哦!
孙柒设想了一下他霸王硬上弓的可能,确定就算他想,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反击,顿时就放心了。
美滋滋地将零花钱放在枕头下,她像条泥鳅般丝滑地钻进自己的小熊被子里。
“晚安。”
“晚安。”
宁煜祺关了灯。
黑暗中,他浅浅地勾了勾唇角。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透出别样的深意。
第二天,六点。
不过睡了六个小时,生物钟便叫醒了他。
隔着窗帘之间的缝隙,暗淡的光线透进来。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沉重地叹出一口气,将那只柔软的手臂从自己脸上摘下来。
孙柒的睡相可以说是极差,脑袋歪在他的胳膊上,手搭着他的脸。好在大家都用各自的被子,否则恐怕一觉睡醒,他已经感冒了。
宁煜祺真的很困惑,她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做广播体操。
他皱皱眉将她推远。
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将怀里的小熊被拢了拢,嘤咛一声翻过身,又睡熟了。
虽说睡前十分抗拒他,但睡熟后便又变得没心没肺。深夜不知道梦见什么,突然像兔子那样蹬了他几脚,好在没用什么力气,否则他腰上恐怕会多出几块淤青。
又叹了一口气,他支起身从床头拿出电子响铃按了按。
这东西拿在手里没声音,但佣人房里却能清晰地听见铃声。
很快,宁伯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领着两个佣人走进来。
“先生,要起了吗?”
见孙柒还睡着,他压低声音问道。
宁煜祺点了点头。
那两个佣人走过来,一个抱住他的上身,一个抱住他的腿,将他从床上搬到轮椅上。
“我的东西都放到隔壁去了吗?”
他抬头看向他们。
宁伯点点头道:“一部分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拿过去了,大部分还在这里。”
“那先去隔壁洗吧。”
他按了按酸痛的眼睛:“让太太再睡会儿,不用叫她。”
“哎。”
宁伯推着他离开这里。
宁煜祺走后,大床变得空荡。
身边的桎梏解除,还在睡梦中的她自由地蹬了两下腿,随后痛快地伸了伸脖子,整个人直接横睡在宽阔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