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主没怀疑，跟她瞎七八扯。
说他哥哥的表兄弟的朋友的女儿也嫁在风霜城里，没准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又说他的土豆品质一定是风霜城里最好的，让她买几斤送给姐姐，姐姐一定会很高兴。
孙柒口不对心地应了几声，觉得这个车主真话痨。
马车在风霜城外停下。
车主说他要先去仓库卖土豆，让她自己进城。孙柒才知道他不是零售商贩，而是土豆中间商。
但这和她没关系。
她谢过车主，转身进城。
城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进城的人查得很严。她看见前面的妇人拿出一本小册子，卫兵看完就放她进去了。而有个男人拿不出来册子，就被另外两个卫兵抓走了。
孙柒：“……”
她还是不进去了吧。
孙柒从队伍中走出来，来到旁边卖西瓜的小摊旁，佯装想买西瓜。
“多少钱一个？”
“30铜币。”
她身上一个铜币都没有，买毛。
孙柒撇撇嘴，转身走了。
小贩在她身后喊：“20铜币卖你。”
她走得头也不回。
“穷鬼。”
小贩悻悻骂了一声。
这时，一个金发少年走到他的摊位前，问他：“西瓜多少钱一个？”
他的声音犹如清泉般动听。
小贩看了他一眼，被他的穿着惊呆。
这个少年穿着白色的绸缎衬衣，裤子是黑色的绸缎长裤，裤腿被整齐地塞进小羊皮的同色靴子里。外套是米色羊毛呢的风衣，在袖口用金线绣出藤蔓花纹。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的胸口，那里别着一枚铜制的圣灵巫师徽章。
很明显，这是一名预备圣灵巫师。
“巫师大人，这些西瓜能被您看上是它们的荣幸，不要钱。”
小贩恭敬地递上一个西瓜。
米尔没推辞，接过西瓜对他温和一笑。
“谢谢。”
“不、不客气。”
小贩怔怔地目送他走远。
竟然有一个圣灵巫师光临他的瓜摊，这是何等的荣幸。
米尔提着西瓜，往刚才那个陌生女孩离开的方向走。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身上有残余的死灵力量。
那很有可能是个普通人。
也许是路过死灵巫师的施法地，所以不小心染上了死灵力量。虽然这些力量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影响，顶多倒霉几天。但他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孙柒站在城外，仰望高耸的城墙，忍不住叹气。
太高了，根本翻不过去。
她认命地沿着城墙走，准备绕过这座城再去北边。
一座城进不去，总不至于座座城进不去吧。大不了她不在这个国家待，一直往北走，走到别的国家去。
米尔很轻松便发现那个瘦小的身影。
“喂。”
他叫住孙柒。
她回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指指自己：“我？”
米尔抱着西瓜跑过来。
“你好。”
“噢，你好。”
“你最近是不是去过……”
由于跑动，米尔接不上气，说得有些吃力：“看起来有点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孙柒心道，她觉得这个世界就挺奇怪的。
但谁会说这种话，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她是从异界来的吗？白痴才会说。
她不是白痴，所以她不说。
“没有啊。”
孙柒摇头：“我觉得到处都很正常，正常极了。”
“……”
米尔困惑地望着她。
他想她应该是没听懂，所以说得更详细了点。
“我是说，某些阴暗，看起来让人害怕的地方。”
孙柒顿时想到了那个沼泽地。
但她没有告诉他。
她根本不相信这个少年，为什么要告诉他，就因为他长得帅？
于是孙柒摇摇头，十指交扣举在胸前，继续瞎编。
“没有啊，我觉得到处都光明极了。我爱这个世界，我爱所有人，愿世界充满爱，阿门。”
“……”
米尔看出来了，这个女孩根本没打算说实话。
但他不会放弃的。
如果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怎么对得起圣灵巫师的称号，怎么对得起丁尼生老师的教导，怎么对得起圣灵之主的赐福？
他会因此羞愧一辈子的。
米尔对孙柒露出温和的微笑，将西瓜送给她。
“我叫米尔，这个西瓜送给你。”
“为什么送我？”
孙柒看了眼西瓜。虽然很想吃，但没接。
米尔卡壳。
“因为看见你想吃。”
“因为看见我想吃就送我？”
孙柒觉得很好笑：“那我还想要钱呢，你有钱吗？”
下一秒，米尔从身侧的背包里掏出一个钱包，递给她。
“送你。”
“……”
孙柒认真地打量了两眼米尔。
终于意识到，白痴跟职业、穿着、长相都没关系。白痴就是白痴，聪明不了。
“有病。”
她吐出两个字，转身走了。
米尔怔怔望着她的背影。
沉默片刻，终是跟了上去。
……
此时，绝负盛名的死灵巫师萨利西法已经穿过风霜城，正在前往圣城的路上。
听说风霜城的城主大人，因为沾染了他身上的死灵力量，倒霉栽进湖里，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还是因为城主家的圣灵法阵是个花架子。
萨利西法理所当然地想。
只是有点奇怪，那只死灵的气息怎么越来越淡了。
难道它还没穿过风霜城？
不可能。它的力量这么强大，人类的城池怎么可能挡得住它。一定是因为它加快了速度，所以把他落在后面了。
萨利西法也加快了速度。
……
风霜城外。
树林。
孙柒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年，表情复杂。
他为什么会跟上来？难道她的拒绝表现得不够明显，让他误会她在欲迎还拒？
“我觉得我们可以分着吃，你觉得怎么样？”
米尔举着那个西瓜对她说。
孙柒冷淡道：“没刀。”
“没关系，我有。”
米尔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雕花匕首，拔出羊皮刀鞘。
刃光冰寒，是把好匕首。
但现在这把好匕首变成了西瓜刀。
孙柒看着他用它剖西瓜，红色的瓜汁顺着流畅的刀身淌到地上，脑海中浮现四个字。
暴殄天物。
打这把匕首的刀匠一定想不到，他给它开了那么锋利的刃，配了那么精致的刀柄，还在上面镶嵌宝石。
结果它的主人用它剖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