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
瓷片的碎裂声乍然在屋内响起。
原诗荣煞白的一张脸上，怒色未减，几乎是颤抖着支撑着虚弱的病体站了起来，一只手掌还勉强地支撑一旁的台面上，显得吃力。
“你......”她几乎气愤地无法说出话来。
房中已经只剩她和方妈妈两人，而方妈妈此时已经整个人几乎是跪贴在地面上，连抬头稍微看她一眼的胆子都没有。
“老奴知道错了。”
整个屋子里只有她连续不断将脑门往地面上撞击的声音。
一下一下。
原诗荣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地收紧。
方妈妈是她自小的乳娘，父母自从那次事件过世以后，原家的近亲们，她也几乎都不来往了。起初还有些想来高攀豫王府门第的远亲，但也都被原氏赶了出去。
回首发现。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边只剩下方妈妈一个人。
“老奴自知有罪，王妃......王妃就将老奴交出去吧。”方妈妈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涕泪横流。
原诗荣表情一怔，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
“方妈妈......经过上次的事情你难道还不知情？......那小丫头表面上单纯，实际上恐怕城府极深，就连她先头那个主子林氏，也讨不到好处......再说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王爷、老王妃......王府上上下下看得怕不是都把这个孩子看得比我还要重，你已经失手过一次了......怎么还敢......”
原诗荣气极，重重地叹气。
这失望透顶的语气，让跪在地上的人一时间慌了神，连滚带爬地到她脚下，两手环抱住她的一双脚踝，放声大哭起来：“王妃.....老奴没有本事，拖累了你。你让老奴去死......就让老奴一根绳吊死在先老爷和先夫人墓跟前，向他们二老谢罪......”
毕竟是陪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乳母，跟半个亲娘一般将她拉扯大。
她这一番恸哭让原诗荣也心软了下来。
她伸手将方妈妈扶了起来，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先别哭了，容我想想......你派去那个丫鬟，稳妥吗？”
方妈妈用袖子三下两下擦干眼泪：“王妃放心，那丫头她爹是个赌鬼，欠了人家不少钱，再加上她家里的哥哥娶妻也缺银子，老奴前前后后都给了不少，她知道自己若是供出来，家里人都得断了活路......”
但听闻这话的原诗荣并没有放下心来，依旧眉头紧锁。
“这丫头不是才十岁出头？万一经不住罚......绥风的手段你又不是不晓得，再厉害的犯人嘴巴也能撬开，何况是一个心智未全的小姑娘。”
方妈妈刚刚还坚定的语气，这时就弱了下来，开始变得有些不确定了：“可......那丫头要是咬定了是自己不小心放进去的......他们也没有证据......”
原诗荣摇摇头，不再说话，而是沉思起来。
方妈妈咽了咽口水。
整个屋子安静地只能听见屋外间或传来几声焦躁的鸟鸣。
良久，原诗荣淡淡说了句：“不行。”
“还是得先下手。”
......
萧序陪着竹沥一道用了晚膳。
尽管如此，她今日也未能吃下多少东西，平日里喜欢的菜也几乎只动了两口，就停了筷子，很显然，都是因为白日里的事情。
萧序陪了她一会，就独自又回了书房。
随之是齐箬被叫了过来。
“今日之事，齐先生应该也听说了。”人刚一进屋内，萧序就等不及开了口。
齐箬行了礼：“王爷，今日本不是我当值，您特地将我找来，不妨有话直说。”
萧序深邃的眸子微微一抬，有一股慑人的气场，若是旁人，恐怕这架势已经不敢吱声了，但齐箬是什么人。他祖上世代御医，母亲是皇帝亲封的诰命，家里还放着先帝赏赐的免死金牌，诏书上明文写着“......纵罪犯谋逆，止于狱中自尽，不得连坐支属......”。
因此即使是在萧序这位朝中最受器重的王爷面前，齐箬也一向不卑不亢。
萧序没有将他今日有些反常的态度放在心上，他一心想着在接下来该如何护着竹沥和她腹中的孩子，今日便是特地请齐箬过来商量对策的。
“如今府中，频繁有人在竹姨娘的药物中动手脚，即使本王已经加派了人手防范，但仍难免有疏漏的地方......本王打算在竹姨娘的院子旁，腾出一处，今后就供先生专门使用，方便照料竹姨娘和她腹中的胎儿，所以，想问问先生的意思......”
“王爷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小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齐箬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答着，心中却暗暗冷嘲，“王爷既然如此看重竹姨娘，就改把三番两次动手的人找出来，感触府去，更何况，王爷的后院，数来数去不也只有这么几个人，王爷难道还猜不出是谁做的？”
他这番话，直接叫萧序的脸色冷了下来。
“齐箬，你逾矩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尽管已是暖春，但此刻房中的温度却堪比寒冬。
齐箬亦是久久没有说话，诡异的气氛在两个男人之间流动着。
齐箬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先告辞了。”
他说的是。
萧序没有接话，但齐箬还是自顾自地离开了，并没有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这举动既是一种震慑，也是一种挑衅。
没等萧序多做思考，外头的下人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王爷，王爷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萧序脸色冰冷。
“王爷，那个关押着的丫鬟服毒自尽了。”他说。